玄同宗劍法所緻傷口之事,林唯昭原就打算親自去了論道大會後再做驗證,他并不想對外透露牽扯其中的兩派,以免再生事端。
因而寫信時未透露此事,眼下更不想透露給非江湖中人的陳伯松。
雙眸微顫,林唯昭定了定心神,倏然擡眸,眸中不起波瀾,淡淡道:“因為事有存疑。”
“那傷口!是不是蒼山派的魔教所為?”陳伯松将眼眯起,目光如鷹一般地盯着那具棺椁,但不待林唯昭回話,一拳垂在桌幾之上,擰起眉頭怒喝道:“那幫歹人嚣張至此,不僅拿了我經書,還斷我子嗣!我定要他們血債血償!”最後一句,更是重重地咬牙切齒。
“蒼山派的出現,很突兀,也有很多蹊跷的地方。”林唯昭自覺此事複雜,但他并不想再透露翠萍傷口更多的細節,隻想順此話題轉移陳伯松的關注焦點。
略加思索後,林唯昭輕蹙眉頭,緩緩道:“經書被奪是否為蒼山派所為,尚不能确認,但如今孤月标現身,他們自然難脫殺害陳小公子的嫌疑。”
“隻是,倘若這次的放火确當真為蒼山派所為,那他們目的為何,針對何人?”
“若是翠萍,那花魅教與蒼山派本就為花開兩朵,同屬魔教,為何蒼山派要大費周章的燒死一具屍體;若是陳小公子,那魔教蒼山派與他又有何過節?據我所知,蒼山派教主馮顯康年齡已近六十,他不大可能與小輩結怨。”
“林少莊主。”陳伯松聞言,緊皺眉頭,陷入沉思,自十五年前“妄議事件”發生後,他對‘常伴君王側,伴君如伴虎’感觸頗多,遂放棄了德王帝對他的高官厚祿,選擇退而求次的來到此地定居,甚至不讓兒子入朝為官,隻為求個安心。
“依你之言,你認為景苑之死,是與我結怨有關?”陳伯松緊皺眉頭,複又深深地歎了口氣,思索片刻,搖了搖頭,否定道:“但我并不認識馮顯康,更不曾開罪過什麼魔教之人。景苑更是不會。”
繼而又道:“何況,這小小的城鎮裡,還遇不到什麼大佛。”
“放屁!”
忽聽右側有人聲音如牛般地嚎了一嗓,林唯昭這才想及身側二人。
側首望去,說話之人是一個子極高極瘦之人,一張大長臉,顴骨高高的聳起,一雙眼睛卻瞪得像銅鈴。
就聽那瘦高個又吼道:“陳老将軍,你怕不是瞎!今日你這屋内,就有我陌聲大,和我兄弟陌聲小兩個大佛。”
擰起眉頭,陳伯松瞥了那人一眼,臉色微變,沉聲道:“二位也是大人物。不過二位是為人傳信而來,目的不同。”
先前這二人也是這般說到,林唯昭不由重複道:“傳信?”,
“這二位是替少林跑腿,将玄同宗論道大會的邀請函轉交于我,邀我随少林一道參加。”陳伯松望着那頭的棺椁,歎了口氣,唉聲道:“眼下,我并沒心情。”
為何,論道大會會邀請非江湖人士。
林唯昭沉默,微微蹙眉,不解地端倪着陳伯松。
陳伯松回神,似是察覺他眼中疑惑,遂複道:“我與少林的靜意大師常有書信往來,多年未見,他托方丈了然大師送了請帖與我,許是想再借此機會聚一聚。”
蓦地,林唯昭想起那日方笑古提及的降魔經來曆,提及之人就是這靜意大師,原來自那之後二人仍有交流,可能陳伯松确是以誠護佛,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了。
一陣沉默後,陳伯松微眯雙眸,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林唯昭。
忽道:“那日在衙門内院,你身側的随行之人,方少俠呢?”
“他?我不清楚。”輕蹙眉頭,林唯昭微微颔首,擡眸道:“陳将軍找他?”
狹長眼睛閃出一絲寒芒,陳伯松半眯着眼睛,沉聲道:“林少莊主,難道你就不覺得他很可疑嗎?”
“可疑?”将持有匕首的一手不動聲色地負于身後,林唯昭睨向面露疑色的陳伯松,由衷感慨道:“确實,初遇他時,适逢齊南北突襲,為他巧合所救,之後他又去了潇湘館,便遇着翠萍慘遭殺害一事,後又尾随我去了衙門,接着又發生了火燒殓屍房的悲劇……”
“但——”睨向陳伯松緊握的拳頭,林唯昭擰起眉頭,眸中水光一色,沉沉如秋,警惕道:“您懷疑的人裡,是否還有我?”
陳伯松微眯雙眸,淺笑道:“林少莊主,何出此言啊。”
“畢竟他的可疑處,都能找到我身影。何況,動機上,陳景苑與我有怨,他動手傷過我;其次,他死前所在的殓屍房,是因我留了令牌,才讓他走了進去……”
“陳将軍的家事,外人理應回避。”緊握袖中匕首,扣于掌心,林唯昭斜睨向左右兩側,蹙眉道:“但同您對話至今,作為外人的二位前輩,卻一直靜候屋内,是在等什麼信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