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降下,行至城門外一岔路口,絕影猛地止了步子,垂着首,晃着腦袋,等着主人給它指令。
一直不能放心入睡,生怕自己昏了過去,所以絕影忽然停步的動靜,一下就将林唯昭弄醒了,眯着眼睛緩緩睜開雙眸。
察覺自己歪着身子靠在方笑古的胸膛,但身上的傷口作痛,疲憊異常,半點多餘的動作都不想再做,擰着眉頭,複又難受地合上了眼睛。
察覺懷裡人的動靜,方笑古莫名地止了呼吸,生怕被他發現其他異樣。
等了半晌,見他好像又睡去,才松了一口氣,放心地朝着林中的黑影微微颔首,點了點頭。
見黑影倏然離去,方笑古旋即牽了牽缰繩,引着絕影朝右側而去。
雖已停了雨,但露面濕滑,方笑古控制着絕影的速度,複又朝前行了五裡左右。
駛入了一片叢林之中,雲霧漸漸撥開,現出孤月一輪,散出幽芒朦光,視野雖然不算清晰,但對方笑古而言足夠了。
雙耳一動,察覺身後蕩出了微弱的震顫風聲,許是常年洞崖府穴的生活練就了他黑夜裡識人辨物的能力,就連耳朵也異常靈敏。
旋即緊閉雙目,集中感官,感受到身後是馬蹄疾馳聲音,速度很快,起碼四五匹。
方笑古倏爾睜眼,轉頭向後望去,不見人馬,卻見幾道寒光呼嘯梭行,急速朝着他身後而來。
一手旋即勒繩,立刻拉馬橫身,調轉方向,另一手使出飛花摘葉手,指尖凝氣化功,幹淨利落地曲指彈出。
幾道清波瞬間與寒光相抵,光影交錯,襲來之物被紛紛釘在了一旁的灌木之上,木上縱列四根綁着紅綢的小刀,刀身長六寸,柄長一寸七分,其形似柳葉無異,雙面開刃,刃薄如紙。
“柳葉飛刀。”鳳眼微眯,方笑古發現那頭有五人騎着快馬急速朝他們奔來。
“……”方才那一陣動靜,林唯昭早就睜了眼,警惕地觑向那逐漸逼近的人馬。
來人漸漸從陰影下現出身形,就見一人身形高大,身着白衣,斜披着紅色暗器布袋,袋中插着小刀,刀柄上系着紅綢。他的左右各跟着兩白衣的騎馬随從。
見到來人,林唯昭不由攥緊了絕影的鬃毛,繃緊了腰背。
駕馬行于正中之人正是楚孟,雙指緊扣柳葉飛刀,欲要擲出,卻瞧見熟悉的身影,猛然一怔,立刻收了手,驚喜道:“師弟!”
“……”擰起眉頭,林唯昭緊咬下唇,強撐自己端坐起來。
見着林唯昭滿身泥濘和血漬,面色愈發蒼白,比在山莊之時還要差了很多,楚孟眸光一寒,瞪着與他同乘一匹馬,挨得又極近的方笑古,咬牙道:“放了少莊主!條件好說!”
“條件?”方笑古挑起眉眼,饒有興趣地觑向楚孟,揚起語調,好奇道:“你是何人?來談什麼條件?知道我所為何事嗎?”
“誰被挾持,手裡還能拿着劍?”輕蹙眉頭,林唯昭将手中長劍一提,打斷了方笑古唠家常般的唠唠叨叨,觑向楚孟,沉聲問道:“你為何在此?”
“我收到了飛鴿傳書,說您遇到了麻煩,本來先去了滿堂紅客棧,後又見人留書,知道你們一行會前往歸燕亭集合,故一路追了上來。”楚孟趕忙回道,完全沒有隐瞞的意思。
複又擔憂地凝視着林唯昭,反複确認道:“少莊主,當真沒事嗎?”
睨了楚孟一眼,方笑古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輕笑道:“你是不是就是那個林兄說打不過的人。”
“打不過?”楚孟眸中露出驚訝之色,迎上方笑古狡黠的眸光,見着那人似笑非笑的表情,懷裡還圈着林唯昭,十分不悅地喝道:“你到底是何人?在少莊主身邊所為何事?”
“自報家門先。”方笑古颔首輕笑。
微眯雙目,楚孟挺直了腰背,沒好氣地喝道:“桃湖山莊副莊主,楚孟!”
“副莊主?果然是你啊。”方笑古牽着缰繩,挑起眉眼,輕笑道:“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你起碼有九尺高吧?”
“那林兄你打不過他,我覺得情有可原……”
擰起眉頭,林唯昭瞥了身後那人一眼,警告道:“到此為止!”
為免二人來回啰嗦,再暴露中毒之事,也不想再見楚孟,心中煩悶的林唯昭伸手扯過方笑古手裡的缰繩,就欲調轉馬頭。
雙腿一夾馬肚,卻見絕影四隻蹄子穩紮地上,竟是紋絲不動。
“就算它喜歡你,不是我的指令,它也不會走的。”方笑古眉眼一彎,勾起唇角,在林唯昭身後,小聲提醒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