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笑古百無聊賴地睨着還在車榻上沉睡的林唯昭,見他始終皺着眉頭,似乎睡得并不安穩,心道:“做噩夢了?”
蓦地,林唯昭猛地坐起,驚得一身冷汗。
“醒了?”
擡手撫上額頭,緩了一緩,林唯昭擰着眉頭,忽問道:“我睡了多久?我們在往哪走?”
“你隻睡了半柱香就醒了。至于在往哪裡走,要問她了。””方笑古搖了搖頭,伸手掀開窗幔,朝外喊道:“尺素,林兄找你。”
未多久,就見尺素掀開車簾上了馬車,“少莊主,好點了嗎?”
緊閉雙眸,林唯昭頭腦昏沉地複問道:“我們在往哪裡走?”
“正按您先前的吩咐,一路往東行。”尺素見他難受,便走到他身側,将另一側車榻上的軟枕墊在了林唯昭的身後。
“那就繼續……”終似放下心來,林唯昭擰着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半眯着眼睛,側靠在角落裡。
方笑古掀開窗幔,向外望去,若有所思地問道:“自歸燕亭出發,前往玄同宗有三條路,主路是南行之路,是一日便可抵達的洛城,北行有一行之二日便可抵達的文曲鎮,最為繞行的便是東行之路,即便是到達最近的靈石鎮也要三四日。”
“你現在傷勢這麼嚴重,盡早治療才是,為何還要繞路?”
額上冷汗涔涔,林唯昭擡了擡沉重的眼皮,輕聲道:“陳伯松也有可能前往論道大會,為了避免與他再遇,所以避開了前往玄同宗更近的南北之路,一路繞東而行。”
“先前林兄不是不識路嗎?為何還能熟知方向?”
緩緩擡眸,林唯昭輕蹙眉頭,咬牙道:“我隻是分不清陌生城鎮的小路,不是分不清東南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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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山崖東臨深淵,北臨長江,南靠如江,多奇峰峻嶺,峭壁巉岩,懸崖峭壁,千姿百态,雄偉壯觀、氣象萬千。即便崖底入口處皆立了擅入者死的木牌,但仍有不少不怕死的人,為了欣賞好景緻,不遠千裡而來。
魔教三大派,蒼山派、花魅教、琉璃堂,分别以蒼山崖的三大主峰,齊雲峰、千狼峰、翠羽峰占地為營,盤踞其上。
齊雲峰的峰頂,有一幽深的岩溶洞穴,貫穿了山峰南北,洞壁光滑,幽深曲折,行至中間,便有一寬敞平地,乃蒼山派總部大殿。
壁上懸吊的火把洞内照得通明,火影搖曳,黑影重重,多人言語化作回音在洞内盤繞,傳了出來。
這頭傳來:
“喂!你剛才是不是炸胡了!”
“放你大爺的狗屁,你看清楚了!”
那頭傳來:
“沖啊!小旋風!給我咬他!”
“喂喂,你是不是死了,給動一動啊,胖駝子。”
江湖裡,蒼山派怎麼說也是個存了好幾百年的老魔教了,旁人聽到即便不是瑟瑟發抖,那也是膽戰心驚才是。
隻是自他們的教主馮顯康,突然下了個限行令後,教裡的弟兄們便是哪裡也去不得了。
好在齊雲峰陡然入雲,高千丈,山勢險峻,斷崖峭壁,峙谷幽深,但确是一值得遊覽觀賞的好地。
所以這幫教衆,日常不是在山頂看日出日落,欣賞齊雲峰美景,就是去山中尋幾個不怕死的爬山客一頓打,然後扔到深淵裡,要麼就是像現在這樣聚在大堂,三三兩兩地圍着打牌、鬥蛐蛐。
“像個什麼樣子。”一襲墨綠衣袍的男子不由咂舌,半撐着腦袋側躺在石椅之上,觑着那邊玩得起勁的教衆。
就見他腰間别着一青翠長笛,額上一縷長發青絲肆意地遮住半邊目,隻露出另一側缺乏神采的黑瞳。
手裡煩躁地盤着兩琉璃玉的掌旋球,心中暗道:“禁止就禁止,怎麼教主在外面,副教主在外面,左護法葛青也不見個蹤影,好家夥,就留我一個給這守着呗?”
眼不見心為淨,甩了甩長袖,幹脆換了個姿勢仰躺着,百無聊賴地睨着黑乎乎的洞頂,正滴一水,落在他擰成麻花的墨眉間。
“馮教主還未歸?”
就聽一清脆爽朗的女子之聲從大堂的洞外悠悠傳來,在略顯空蕩的洞内徘徊回蕩。
人未到,聲先到,又過了須臾,三人在洞口處現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