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寨主,二當家,水牢裡不見一人。”身着短打黑衣的男子垂首道。
單手負背,秦彧蹙起眉頭,再次确認道:“一個都不見?”
“是,一個不見。”
秦彧垂首沉思,心道:“那機關下盛滿了水,但沖擊力下應當會自動打開其下的活動裝置,正常觸後會自動水位下降,打開水牢的門,将外敵困住,難道因為長久不用,失靈了?”
“水牢上的木闆是否打開?”
“未曾注意。”
“去看!若未打開,速來回話。”秦彧揮了揮手,讓人退下。
“我原就不同意。”慕容申端坐在堂内交椅之上,右邊胳膊綁着白布曲肘懸吊着,左手不由用力攥緊了拳頭,猛地砸向椅把手上,低吼道:“我們不該去招惹桃湖山莊!也不該冒這個風險!”
收回思緒,秦彧緩緩轉身,負手而立,蹙眉道:“寨主,你抱得美人歸,我抓到了林唯昭,這次計劃本質上算是兩全其美。”
“可你當初說她是自願而來。怎料你是先将她妹妹擄來,這裡全是威逼利誘。水牢中不見林唯昭蹤影,若當真死于非命,你豈不是也白費心機。”慕容申雙瞳發紅,瞪着在堂下站立的秦彧,揚聲道:“當初,我父親收留你,是想讓你為柯雲寨出力,而不是這般陷我們于不仁不義。”
“讓寨主遇了危險,是我辦事不力。”瞄了眼慕容申的傷勢,秦彧垂眸抱拳,長明燈似的雙瞳發出幽暗的光,淡淡道:“我确實無法預料,會有人單刀赴會殺上柯雲寨,重創了我們至此。”
“你将那林唯昭擄來,究竟是為了什麼?真的隻是想與桃湖山莊合作?”慕容申眉頭一緊,沉默須臾,複壓低聲音,又小聲問道:“還是與你先前的經曆有關?”
“寨主,這件事,确實我有自己私心。”
微眯雙眸,秦彧輕蹙眉頭,正色道:“數年前,我還在靈石鎮做官府的幕僚,吃着朝廷俸祿,如今落草為寇也是逼不得已,能被老寨主收留,我感恩不已。隻是,有些仇不報,心頭之恨自是難消。”
慕容申不解道:“桃湖山莊與你有仇?”
秦彧搖首道:“非也。”
“難道那林唯昭還能幫你報仇不能?你為何死抓他不放。”
“寨主,你知道為何桃湖山莊能在江湖中赫赫有名嗎?”秦彧忽問。
“當年林羽然憑着雨落九州,打敗了武林盟的盟主雲行歸,卻完全不稀罕盟主之位,而自創了桃湖山莊,此後,與江湖龍頭武林盟、以及朝廷鷹犬天鎖司三足鼎立,獲得了江湖追殺令發布權後,地位便一躍而起。”慕容申蹙眉回憶道。
秦彧點了點頭,繼而道:“十年前,偶然的機會我去過一場由地方豪紳組織的宴席,見到了林羽然,也知曉了桃湖山莊早已與天鎖司私勾結,私下替朝廷辦事。”
“林羽然是江湖人,他也比天鎖司更方便接手那些見不得人的政治買賣,上至皇親國戚下至朝臣小官,自然掌握了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這也是他可以桎梏朝堂的關鍵。”
慕容申詫異道:“你找林唯昭,是想他給你辦事?”
“隻想換他一個情報。”搖了搖頭,秦彧雙眸微眯,閃過一絲寒光,冷聲道:“我被同僚所害,才被迫從靈石鎮出逃至此地。如今我落草為寇,他上官亭卻已是當今聖上靖宣帝的寵臣了。”
“上官亭?我爹曾提過幾次。”慕容申微微垂首,蹙眉道:“你們之間到底有何過節?”
“少年不知人心險惡罷了。”秦彧自嘲地搖了搖頭,蹙眉沉聲道:“我與那人同年登科,又是同鄉,一見如故,故與他常通書信,适逢先皇德王帝生性多疑,殺伐殘暴,喜好安排眼線之時,我年少血熱無處宣洩,皆是字字句句地寫在了與他的書信中。”
“隻可笑千算萬算,算不到人各有志。當年聖上‘揭發有功者加官進爵’一言剛出,那些曾經的書信伴着一份揭發我罪狀的折子,便被他一起奏了上去。若不是得你父親相助,我早已屍首分家。”
“他大爺的!”
“自古權奸害忠良,不容忠義立家邦。”
“背信棄義的混球,他該死!”啐了一口,慕容申擰起眉頭,但眼波一轉,又問道:“你怎知桃湖山莊的少莊主會來我們文曲鎮?”
“每年這個時間,江湖上就會舉辦各種大會,外地人來到本地,一眼便能識得。加上他們一行是坐車而來,很快引起了我的注意。原本我隻當又來了大買賣,所以潛伏在他們所在的客棧裡,等待時機,下手做那擄人錢财的買賣。”
頓了一頓,秦彧繼續回憶道:“但那人的仆從武功高強,我一直不得機會。直到有一日,趁着那仆從不在,才偷偷潛入房内一看究竟,最後,巧合地發現他是林唯昭,便改了計劃。”
“林唯昭不曾上過江湖追殺令,也無通緝畫像。”慕容申蹙起眉頭,不解道:“你是如何知道他就是?”
“十年前,我見過他。”微微一怔,放柔了目光,秦彧淡淡道,“林唯昭這幾年變化并不大,當時印象深刻。是個不愛笑的公子哥,禮儀周到,但卻疏遠。”
忽地,秦彧雙手抱拳,垂首恭敬道:“寨主放心,找到林唯昭後,我不會再留柯雲寨,以防牽連你們。”
“秦彧!怎可這麼說!”握緊拳頭,慕容申怒目而視,喝道,“我們做兄弟這麼多年,怎會因這點風險就棄你不顧?那我和當年那個王八蛋有什麼區别?我柯雲寨,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兄弟們都不能沒了你。”
一陣沉默,秦彧緊蹙眉頭,長明燈般的雙眸微微一顫,颔首道:“這次,是我連累了兄弟們,這個錯我會擔。等我大仇得報,自會随了他們而去。”
“秦彧你……”
“寨主,二當家,水牢上的木闆未打開!”話還未說完,原先黑衣短衫的大漢就進門來報,就見他神色慌張地又補充道:“還,還有個怪事……”
秦彧直起腰背,旋即轉身問道:“何事?”
“雲水河上不知為何,出現了很多紙船……”說着,那大漢就将手中的兩個紙船遞給了秦彧。
緊皺眉頭,秦彧将那紙船端在手中端倪,将那紙張完全展開,墨字“亭”倏然映入眼簾,蓦地雙瞳一睜:“這是……我的書……”
他一把拉起那人,追問道:“這紙船從哪流過來的?”
“回二當家,好像是雲水河的上源。”
将那紙船在手中狠狠捏緊,秦彧微蹙眉頭,喃喃道:“是林唯昭。”
-----另一邊-----
幽暗的燭火在峭壁内時明時暗,燭光映射在凹凸不平的山洞土壁上。
“煩死了!”葛青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卻發現頭發已經因為長期未打理,打了結,惱火地握緊拳頭,朝着牆上就是一拳。
以頭抵着那土壁,江除雲無奈地搖了搖頭,有氣無力道:“你省點力氣吧,要不是因為運氣好,被沖到了下水口,還能順着原路摸回來,或許我們早玩了。”
垂首看了眼腳下,那裡躺着兩個身穿短打黑衣的男人,一腳踩上去,碾了幾下,沒任何反應,江除雲喃喃道:“這事不怨我們,是你們放了機關,被那家夥打暈,算你倒黴。”
“我們留在這裡幹什麼?現在應該去找他們兩個人才對。”葛青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