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唯昭輕蹙眉頭,淡淡道:“秦彧,你若想讓我記得,不妨直說。”
見他開了口,眉眼一挑,方笑古旋即收了手,秦彧松了口氣,忙道:“十年前,我還是官府的幕僚,你們父子二人同來靈石鎮,由我負責接待。”
垂眸思忖,林唯昭搖了搖頭,否認道:“不記得。”
頓了一頓,秦彧眼神略帶失落,又繼續道:“那日宴席上,靈石鎮官老爺與你攀談,你卻一言不發不予理睬,最後被你父親呵斥,晌午時分被罰正立樓前空地,不許動彈,當時太陽正盛,我怕你支撐不住,還給你送了水。”
“記得了,當時忘了感謝你。”擰起眉頭,林唯昭蓦地打斷。
“既是畫像,又是寫詩,還以為你與林兄有何過深的交情,現在看來,全是你自作多情罷了。”
倚在牆邊的方笑古,半眯眼睛,蹙着眉頭,冷哼道:“幸得林兄人善,給了你面子,謝你一句,你也别太當真。”
“林少莊主乃天之驕子,我不敢觊觎,隻因他為人風骨,讓人欽佩。”
長明燈似的雙眸微微一暗,秦彧喃喃道:“我久處官場,看遍人情世故,浮沉數年,卻仍是不能苟同。而林少莊主,身處權力漩渦的中心,卻仍能不卑不亢,不改初心,才讓我甚是傾慕。”
“即便過去了十年,我至今仍未見過一人可與您相提并論。三年前莊主林羽然失蹤後,如今,桃湖山莊由您掌控,隻是不知你還能始終如初嗎?”
“‘唯昭質其猶未虧’是我名字的由來。”沉默片刻,林唯昭倏爾垂眸,睨着秦彧,輕蹙眉頭,緩聲道:“眼下,我隻做不讓自己後悔的事情,至于會不會一塵不變,我亦是不清,可能會讓你失望了。”
“哈哈哈。如此嗎?”秦彧微微一愣,卻又忽地大笑出聲,繼而歎道:“那豈不是‘唯昭心其猶未悔’!也是甚好!”
“你們詩也念了,啰裡吧嗦地都說完了吧。”
葛青指了指大開的木門,複又道:“最讨厭這種文绉绉的東西,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倏爾擡指,方笑古轉瞬将秦彧胸前的穴位解開,擒住那人雙手,将其反手扣住,如鐵箍一般死死按住,眸中陰霾一現,冷聲道:“那怎麼處理你呢?先斷了你手如何?”
那力量似乎可以瞬間将秦彧的雙手擰斷,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水,知道此人不是開玩笑。
“林少莊主,我會送你們安全出寨。”遂小心翼翼地望向林唯昭,他小聲道,“也保證文曲鎮内,無人再惹諸位麻煩。”
“如此最好。”林唯昭微微颔首,複又道,“秦當家,那事也請作罷,勿要再想。”
聞言一怔,秦彧沉默片刻,苦笑道:“我應該不會作罷,但不會再在以山寨之力強求于你。是我用錯了方法。”
輕蹙眉頭,林唯昭緩緩擡頭,沉聲道:“既然如此,我給你一言。”
“請賜教。”秦彧目不轉睛道。
林唯昭簡短道:“敵人之敵便是友。”
不待秦彧再說他話,林唯昭又道:“勞煩秦當家引路。”
“多謝。”秦彧點了點頭。
這林唯昭與秦彧之間的啞謎,方笑古猜不出名堂。
微眯鳳眼,方笑古收回眼神,遂道:“那便走吧。這次由我,來好好照顧你。”
手下用力,将人往前一推,悠悠道:“請吧,二當家。前頭帶路。”
一行人在秦彧指引下,朝着前方走去。
胸口肋骨作痛,呼吸不暢,林唯昭不得不躲在隊伍末尾,緩步跟着。
方笑古緊皺眉頭,時不時回首看幾眼。
他早已察覺,在猶豫中,終是停了腳步:“停一下。”
旋即扭頭道:“林兄肋處有傷,行動不便,更是背不得。表弟,你抱着他走。”
扶着濕滑牆壁緩步而行的林唯昭,聞言一頓,不由蹙起眉頭。
“表哥……”葛青嘴角打顫,明顯并不是很樂意地後退了半步。
江除雲聞言,轉身望向隊伍後,便見林唯昭面色煞白地站在原地。
這人看着單薄,也沒多沉,江除雲便毛遂自薦道:“其實,我也可以幫忙。”
“你不行。”方笑古擰起眉頭,立刻否定了。
“為何?”
“弱冠之歲。”
“啊?”
“我……”情急之下,話剛脫口,伴着一聲輕咳,那斷了肋骨之處,便随着呼吸間猛地刺痛起來,林唯昭立刻止了後話。
“葛清平!”方笑古眉頭一緊,冷眸瞥向葛青。
“林少莊主,失禮了。”自覺地走到了林唯昭身側,葛青歎了口氣。
“不必。”擰起眉頭,林唯昭不自在地往後退去。
“林兄,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态,怕是走不了幾步,耽誤了大家行程又如何是好。”見他又執拗起來,方笑古搖了搖頭,淡淡道,“還是說你又想被劈暈了帶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