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甯可多一個敵人嗎？”見他似是油鹽不進，眸中閃過陰霾，方笑古蹙眉道：“你就不怕我告訴教主？”

“你若說了，讓他知道，還有個人時時刻刻想要了他性命，令他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豈不更好。”林唯昭擰起眉頭，他從不畏與誰為敵，更不會因為旁人的三言兩語，便輕易妥協。

“也請你不要再玩擄人的把戲。”已經得到自己想知的信息，林唯昭不想再做逗留，也不想再有其他糾纏，沉聲道：“比起馮顯康，我更不想見你。”

瞬間如墜冰窟，方笑古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臉色微變道：“難道你不打算殺了我？就這樣放虎歸山？”

“你不過是騙了我而已，不是嗎？有何典律會因此判人死罪？”頓了頓，林唯昭緊蹙眉頭，既然知道他是蒼山派的暗衛，便不可能輕易動他。

因為他一死，柔娘和葛青第一時間便會找上自己，在去論道大會的路上隻會徒增麻煩。

“不必心急，拔刀相向的一天遲早會來。”林唯昭攥緊拳頭，立刻轉身，頭也不回地擡腳向前。

方笑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一天，不會來。”

頓了頓，林唯昭緊蹙眉頭，沉默了下道：“後會無期。”

“這一天，也不會來！”

緊接着，可怖的悶哼聲在寂靜的林中蕩開，似哭非哭，似吼非吼，又似在苦痛呻吟。

“！”陡然一驚，林唯昭隻覺心中劇顫，雖仍是朝前走着，身後的聲音也漸漸淡弱，甚至沒了音。

但不知為何，不安感卻越來越甚，腳下一頓，他匆忙轉身，向原路折返。

月色沉寂似水，傾灑在寂靜的竹林中，方笑古亦是靜靜地趴在泥地中，一動不動似死人。

心髒似要從胸腔蹦出，林唯昭幾步路趕回，喝道：“方笑古！你又是在耍什麼花招？”

手指微動，方笑古盡力睜開雙眸，勉強露出一抹笑容，斷斷續續的聲音，從他口中，氣息微弱地傳出：“你很想殺我……但顧忌太多，殺不了……”

顧不得右肩的疼痛，林唯昭将手探向其鼻息，不由怔住，方笑古的呼吸微弱異常，慌忙伸手去探此人脈象，竟是半分真氣流動都不再感知。

林唯昭雙眸震顫不已，大驚失色道：“你自廢武功？”

“現在這樣……你随時可以要了我的命……”方笑古面色煞白，汗珠涔涔，微微揚起的唇角不帶一絲血色，口中喃喃道：“但如果可以，留我一條命……我還不想死……”

“你！”林唯昭心知自廢武功對于一個修煉多年人代表着什麼，當初他内力近散，便已心如死灰，這人身體剛好轉，便又自絕内功，無異于自尋死路。

現在卻又口口聲聲不想死，當真狡猾異常！

不待他再言其他，方笑古早已筋疲力盡地合上雙目，昏了過去。

“醒醒！”林唯昭慌忙拍打他的面頰，試圖喚醒他，“你不能死在這！”

但方笑古仍是未醒。

“糟了。”見狀，林唯昭慌忙從懷中掏出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嘗試将還魂丹塞入方笑古的口中，但他無法下咽，隻是含在口中。

林唯昭不得不改變方法，複又将藥丸放于他舌下。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确認藥丸已被含化，林唯昭再次伸手搭上方笑古的脈，不見任何好轉，同時發現他的皮膚冰涼刺骨。

似是入夜後，林中的涼意，漸漸變成了寒意。

雖然他可以不用取暖便可禦寒，但方笑古若再這樣白白流失溫度，定會危及性命。

想及于此，林唯昭匆忙起身，入了林中，又怕迷了路，便在附近撿了些看着尚算幹燥的木材，便立刻折返回來。

搭好木堆，吹了火折子，在方笑古身旁點燃了火堆。

火堆挨着那人，可以讓他身體暖和起來，但他若無意識地翻了身，便可能被火灼傷，所以林唯昭不敢入眠。

“為何要救你？”他睜着雙目，看着方笑古，疲憊地斜靠在竹邊，沉默許久，複又搖了搖頭，喃喃道：“如你所願，為我所用。”

--------第二日---------

天蒙蒙亮，七星與柔娘在林中尋人許久，終是找到了二人。

“林公子！”看到朝思暮想之人，七星松了口氣，快步奔來，想要拉起癱坐在地的林唯昭，“你如何？”

被他的這一動作牽扯到痛處，林唯昭輕蹙眉頭，旋即拂去七星的手，簡短道：“我無妨，有勞你去看看方笑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