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氣魄,确非凡人。”方笑古擡眸,雙眸似冰,沉吟道:“既非凡人,那似乎也不該摻和這凡塵之事。”
“不必為難大師。這幾日與大師煮茶論言,我受益匪淺。”深吸口氣,陳伯松收斂了怒色,但仍緊蹙眉頭,沉聲道:“林唯昭,我将吾兒之死的責任抛給你,強制你給我交代,确有不公。如今你我恩怨,都待論道大會結束了再談。”
“陳将軍可真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啊?真是差點就信了。”
輕挑眉眼,方笑古雙手環臂,嗤笑道:“一來此地是玄同宗之地,你就算想找茬,也不便下手吧?二來,這裡不是你一手遮天的惠安城,做事多少還需收斂一點。三來,你方才所言也沒說放下恩怨,隻是要擇日再算呗?”
“我道這巧言利口之人是誰,原來是方少俠。”雙手負背而立,陳伯松擡眸,冷哼道:“先前隻顧着與林少莊主打了招呼,不小心忽略了你。看來,惠安城偷偷護了他出城的人,便是小兄弟你了?這一路上多虧了你的照護,保林莊主周全,可謂勞苦功高。
隻是不知,他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如此賣命?”
“認真來說,他買了我命。”方笑古思忖道。
“你們原是這種關系。”如鷹般的雙眸,緊緊盯着眼前兩人,陳伯松壓低了聲音,繼續道:“那日來我府上有三波人,第一波是林少莊主,第二波是蒼山派,第三波便是你。我一直有個猜測,莫不是你們三波人是一起的。”
林唯昭擡眸,明知故問道:“方少俠你怎麼看。”
“魔教可不一般啊,還真有可能是他們。”方笑古雙手環臂,若有所思道:“但陳将軍幹嘛不去找他們對峙,盯着我們幹嘛?難不成,你不敢同魔教……”
“若是真的,我自然不會放過!”猛然提拳,陳伯松怒目圓睜,不自覺的提高了音量:“林唯昭,你到底隐瞞了什麼未告訴我!”
“陳将軍。”瞥向四周,靜意忽地上前拉住了陳伯松,止住他呼之欲出的怒氣,小聲道,“慎言。”
向四周望去,陳伯松亦是垂下雙眸,壓下自己的拳頭,咬牙道:“眼下我不同你們算這筆賬,不代表我就這麼輕易放過你們,在查明吾兒之死的真正原因前,你們依舊有嫌疑。”
“打擾一下!”七星擰着眉頭,俗話說得好,人有三急,這次恰好輪到了他的頭上,焦急地觑着兩波人有來有往的對話,忽道:“茅廁在哪裡!”
衆人皆是一驚,靜意最先反應過來,但還是慢條斯理道:“阿彌陀佛……”
“大師!哪裡!”七星急得縮成了一團,扭曲了面容道:“快指路,謝了!”
雙手合掌,靜意大師稍微加快了語速道:“東側拐角處。”
“小生先行一步!”七星想撒了丫子就跑,但明顯不能,一路掙紮着朝着目的地而去。
若有所思地望着七星的背影,陳伯松對他全無印象,喃喃道:“此人……”
輕咳一聲,林唯昭擡眸道:“同行之人。”
方笑古側首,輕挑眉眼,眯眼笑道:“不知二位是否已經說完想說的話了,若是已經說罷,我還想請教别的問題。”
擰起眉頭,陳伯松冷聲道:“靜意大師沒什麼要回答你們的。”
“林少莊主這人什麼都好,就是不認路。他這般到處亂走,都能被你們恰好撞到,真不知是巧合還是緣分呢?”方笑古搖了搖頭,追問道:“你跟了我們多久?”
“巧合罷了。”望向四周,陳伯松眯起雙眸。
“自我們入莊,就一直有人盯梢,是你的手下?”視線投向長廊之外,睨着假山後躲藏的身影,林唯昭蹙眉道:“還是說,有其他人馬?”
陳伯松簡短道:“這裡是玄同宗,我的手下隻保護我的安全,至于其他人,到底來自哪裡,歸誰所管,與我無關。”
“此外。”忽地伸手一根食指,指向林唯昭的所在方向,陳伯松擡眸道:“林少莊主,你們桃湖山莊裡,實際的掌權人難不成不是你?或者說,你們内部不和?”
“陳将軍似有所指,不妨明說。”林唯昭輕蹙眉頭。
陳伯松道:“桃湖山莊一行人中有個自稱少莊主的人,因身體羸弱而由四人擡竹椅而行。雖然身形高矮與你相似,但我還是認得出,那人不是你。但他手中确有玄同宗的邀請函,怕不是你丢了?”
“未曾丢,隻是被手下帶走了去。”斜睨了眼始作俑者的方笑古,林唯昭輕蹙眉頭,擡眸望向陳伯松,笃定道:“你所見一行确為桃湖山莊,但莊内不曾内鬥,更無不和。”
“陳将軍啊,你說的有個相似的人自稱少莊主?”單手懶懶地搭在林唯昭的肩上,方笑古勾起唇角,悠悠道:“那隻是個替品,以防我們這位正主遲到了,不好交代啊。”
“現在這個正主因為不認路,找不到自己山莊人所住之地。所以,不如你們做個好事,指條明路,讓我們不必再到處亂竄?”方笑古擡眸,繼續道:“方才我多有得罪,大師您慈悲為懷,大人不記小人過,替我們指點迷津如何?”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聞言不由眯起雙眸,靜意雙手合掌,閉目道:“東廂房。途經方才那小兄弟所到拐角處,穿過一個花園,便是了。”
“謝了!”擺了擺手,方笑古拉過林唯昭衣袖,從二人之間,徑自穿過。
陳伯松側身避開,待二人走遠,才道:“靜意,你同他們指路做甚?”
“阿彌陀佛。”靜意睜開雙眸,睨着二人的背影,沉聲道,“老衲所指之路,也并不一定就是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