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兄所言甚是。”方笑古忽地推門而入,打斷對話,掃了眼屋内,見到活着的虛煙,甚至看到了他的斷臂,但他并不吃驚,甚至見怪不怪,笑眯眯道,“我也有同感。”
那缱绻慵懶的聲音傳入耳中,林唯昭閉了雙眸,疲憊道:“你來這邊做什麼。”
将房門掩上,方笑古信步走來,認真道:“當然是擔心你安危。不放心。”
“大可放心。”退了半步,避開那人視線,林唯昭望向虛煙,繼續道,“首先要解釋你為何留書一封,不告而别。”
微微一怔,虛煙困惑道:“我不曾留書。”
斜睨了眼方笑古,尺素開口道:“幸得方少俠的僞書一封,給的靈感。我也通過模仿字迹,僞造了一封。”
“哦?尺素姑娘,還會這?”方笑古聞言不由詫異起來。
他是自小研習書法字帖,對字體的形神更為敏感,才能模仿得遊刃有餘,可這尺素又是從何而來的這般能力。
“換左手寫就行了。”尺素蹙眉。
旁人不解,但虛煙卻恍然大悟地撓了撓頭,尴尬道:“我猜因為我字醜。”
“将我擄走後的略施小計,便是模仿了我的字迹。”似有所察,林唯昭倏然擡眸,警惕道,“但你又是如何模仿了我的字迹?”
雙手環臂,方笑古揚起眉眼,用肩膀撞了撞林唯昭,讪笑道:“林兄,你盡得柳公權筆墨精髓,可以說基本無二,隻是你起筆輕軟,墨色很淡。”
所言非虛,林唯昭輕蹙眉頭,狐疑道:“我基本未曾動筆,你又如何發現?”
“确實不怎麼動筆。”垂眸思忖片刻,方笑古勾起唇角,笃定道,“但林兄莫不是忘了。在惠安城的衙門裡,你曾親書了兩封書信,當時我就在你身側。”
隻憑兩封書信就發現了自己的字迹特點,若說敏銳,倒不如說方笑古對書法當真頗有研究。一個混迹江湖之人,何以知曉這些?
到底是不能完全對他放心,林唯昭輕歎一聲,收回雜亂的思緒,回歸正題道:“尺素,書信具體什麼内容?”
尺素繃着臉,頓了頓,回道:“大千世界繁華如夢,心思不靜愧回玄同,但師恩如山,他日再還。”
“哈哈哈哈。”聞言,虛煙不由失笑,原本煞白的臉反被嗆得發了紅,咳嗽着繼續道,“咳咳咳,難怪師父會懷疑,若是我也懷疑。我字醜也是因為從小就不喜舞文弄墨,所以更不會寫這種文绉绉的話。”
尺素的面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思忖片刻,林唯昭若有所思道:“不合理的事情太多,那不如移花接木。”
“惠安城一案中,有人刻意嫁禍,說明暗中有人與玄同宗為敵。若這個隐藏的敵人對玄同宗子弟下手,倒也符合情理。”方笑古鳳眼微眯,勾唇輕笑道,“林兄,你是不是這個意思?”
“水太渾也不一定能摸到魚。”倏然擡眸,林唯昭點了點頭,繼續道,“當下還需要解決一個問題,如何讓虛煙自然地回到玄同宗。”
眉眼輕挑,方笑古腳步微動,淺笑道:“林兄,我這裡有一個很好的主意。要不要試一試?”
“說來一聽。”林唯昭剛一扭頭,就見那人挨得自己極近,還一臉算計的模樣,不由蹙眉提醒道,“離譜的方法可以不用說。”
“自然靠譜。”擺了擺手,方笑古眨了眨眼,勾唇笑道,“隻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得拿點什麼和我換。”
“方笑古。”眯起雙眸,林唯昭和顔悅色地壓低聲音提醒道,“你偏要挑在這種焦頭爛額的時候得寸進尺嗎?”
雙目沉沉地凝視着那人的秋水之眸,方笑古抿嘴不言,趁勢一把拉來,附于那人耳畔,輕聲道:“林兄,你且聽我言……”
二人離得極近,視野稍稍下移,清晰可見那人暴露在空氣中的後頸,方笑古唇角輕揚,不知為何突然想起初識不久之事。
微微側首,方笑古輕輕一吹,心道:“若說當初隻是故意逗弄,惹得你心生不悅,那現在,我這樣,又算什麼呢?”
耳畔的言語戛然而止,卻感受到頸後的溫熱氣息,寒毛本能地戰栗,讓林唯昭心中一驚,一把推開旁人。
“林兄,我話還未說完。”佯裝不知地再度扣住人手,臉皮極厚的方笑古複又腳步一緊地靠了過去,不待愠怒中的林唯昭對他出掌,立刻又正色道,“尺素與我誰更值得信任?”
“你是在問我尺素值不值得信任?”聽出了言外之意,林唯昭動作一滞,不由蹙起眉頭。
揚起唇角,方笑古繼續低語道:“後面的計劃,将會事無巨細一一展開來說,那個尺素當真可以完全不防嗎?”說罷便松開手,拉開了二人的距離。
林唯昭微蹙眉頭,并無遲疑道:“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