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喻青與聞祁被安排在了天月閣内院的一處廂房中休息，一路上，喻青都在仔細地觀察着天月閣中旁人的異樣。

“奇怪，為什麼兩批人的情緒差别如此之大？”

一路上，喻青碰見的小厮或者是婢女臉上都是蒼白無色，像是經受了什麼刺激一般，端茶打掃的動作都顯得有些遲緩，可那些身姿曼妙的美人卻好像是無事發生一般，依舊嬉笑逗趣。

“聞祁，你覺得呢？”喻青下意識喃喃道。

等待許久之後并沒有得到回應的喻青無奈地搖搖頭，随後略帶寬慰地笑道：“你要是再不會說話，以後我可要無聊死了。”

婦人給喻青他們二人隻安排了一間廂房，喻青與聞祁還未走到廂房門口，就瞧見了一道身姿卓越的身影，玄月身披霞紫輕紗，眉間點紅媚骨天成。

此時正倚靠在一側的廂門門口朝着喻青他們這個方向抛媚眼。

喻青下意識順着玄月的視線看去，隻見女人眼神帶勾地緊緊盯着聞祁。

“你喚何名？”玄月待到喻青二人走近後，便迫不及待地站直身子伸手攔住了聞祁。

“？”

聞祁抿着唇一瞬間身上的氣勢都變了，他擰眉冷眼看着擋在身前的女子，濃重的胭脂香撲鼻而來讓他有些頭暈，此時隐隐有煩躁動怒之意。

喻青一眼就瞧出了聞祁的異樣，于是趕忙面帶笑意地湊到玄月面前：“姑娘莫怪，我弟弟他自幼便得了失心瘋，恐不能說話。”

“失心瘋？”玄月驚訝地擡手捂住嘴巴，瞪大了雙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聞祁，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倒是浪費了他這番好身形。”玄月略帶可惜地收回自己的視線，随後似是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聞祁似乎聽出了對方口中的嫌棄之意，呲着牙就要上前狠狠用拳頭理論一番，還是被喻青強行攔下：“欸欸欸——你這是幹什麼呢！”

“不是說了，出來了不準随便揍人嗎？”

喻青有些不高興地掐了掐聞祁的手臂。

嗯，還是太瘦了。

喻青在心裡默默想着，随後收回了掐疼了的手轉身推門進了廂房之中，廂房規格不大，但是裝潢富麗堂皇，宛如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高挂于屋梁之上。

香爐升起陣陣檀香，房間内還擺放着一個衣架，衣架上挂着的霓裳如羽衣般輕薄，顔色絢麗奪目。

姑娘都愛衣裳，就連喻青也不例外。

她雙眼放光地朝着那霓裳走去，有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捏出霓裳的衣角，隻敢摸一摸。

聞祁可就不考慮那麼多了，他像是明白了什麼，直接從衣架上将那霓裳取了下來舉在喻青的身前，歪着頭仔細打量着。

一雙漆黑的眸子似是糅雜着初雪消融的暖意。

喻青，穿，好看。

聞祁将霓裳又往前遞了遞，想要讓喻青換上。可是喻青卻有些不好意思地擺手：“我穿不上，你快放下不要弄壞了。”

“弄壞了，我可賠不起。”

“到時候就把你抵在這還債。”喻青頗為孩子氣地開口，眉眼彎彎，雖然還是一副瘦削營養不良的模樣，但是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黑暗中閃爍的星星一般。

賠得起。

聞祁執拗地舉着那件霓裳，雖然他感知遲鈍，但是喻青喜歡就賠得起。

最終，喻青也還是沒有穿上那件霓裳，面對執拗的聞祁，她隻能解釋道：“這衣裳是别人的，我們不能偷穿别人的衣裳。”

“這樣是不對的，懂嗎？”

喻青一邊打手勢一邊向聞祁解釋。在看到他将那間霓裳重新放下後這才松了一口氣。

有時候，真的有一種帶孩子的感覺。

廂房内隻有一張床，這就意味着他們二人可能要睡一起了，喻青現在才反應過來此事，有些頭疼地看着對此毫不在意的聞祁。

不過，聞祁應當也沒有男女之分吧？

喻青這麼想着，又擡眼瞄了一下聞祁，瞧着對方正蹲在一側的梳妝櫃前好奇地打量着流蘇綢緞。

天月閣内一處廂房之中，先前喻青白日裡瞧見的婦人褪去了華裳，換上一身素淨的衣裳。

她手持着長明燈，衣擺拖曳在地面，長發披散未施粉黛。

不隻是撥弄了何處，廂房之中竟然出現了一個偌大的門，通往無盡的黑暗之中。

婦人手持着長明燈一步步踏入黑暗之中，燭火搖曳，方能照亮寸步之地。

鐘雪竹手持燈的手瘦長潔白，不帶一絲煙火氣，推開厚重的石門來到内室。

“如今是哪一年了？”一道飄渺的聲音在寂靜的黑暗之中響起，緊接着是悠長的歎息。

鐘雪竹垂下眼眸，眸底是藏不住的疲憊與迷茫。她輕聲開口：“玄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