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着硫磺的味道。
或許是因為臨近溫泉的緣故,伊琳找到的溪流上隻覆蓋了薄薄一層透明的冰。她拿着鑿冰器略一使勁,一大塊冰就脫離開主體。再鑿了幾下,她面前的冰面就被清幹淨了。
這段溪極淺,水底石頭間的青苔形狀都清晰可見,加上陽光的折射,溪水看起來隻能沒過膝蓋,石頭縫間隐約可見小拇指長的小魚啄食着上頭附着的藻類。
……這地方看起來釣不到能做菜的魚。
伊琳拎着水桶猶豫了一會兒,依然有些不死心,不願意放棄自己開鑿出來冰洞,便跪坐在溪旁彎下腰,狠了狠心,猛吸一口氣,把頭埋進了溪水裡,在水下左右尋找着大魚的蹤迹。
一口氣用盡,除了驚走了石頭縫裡的小魚外和出水後的兩個噴嚏外一無所獲。
伊琳憤憤地望着水裡,抹了一把臉。
她忽然覺得水裡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她仔細地看着水草、砂石,還有重新試探着遊回來的小魚,依舊沒有找到心裡的那絲異樣感究竟來自何處。
直到她的注意力分散開來,才意識到除了透過水面看見溪底外,她還從水中看到了一樣東西。
那是她自己的影子。
影子極淺極淡,在水波的蕩漾中被模糊成一團,極容易被忽略。可真要仔細去瞧時,憑着對自己樣子的熟悉,還是能從水裡依稀找到自己面部的輪廓和五官的位置。
伊琳皺起眉頭,端詳着水中的倒影,終于捕捉到了某種異樣的存在:影子的嘴角是上揚着的。
她下意識摸上了自己的嘴角,倒影中卻并沒有出現她的手,隻有笑得更加燦爛的嘴角弧度。
伊琳從原地跳起來,往後退了幾步,伸手從後腰處取出了一把手槍。
水裡伸出一隻手臂,水花四濺中,伊琳分辨不清那是否和自己的手有所相似,但看袖子的式樣顔色,确實是自己身上的衣服無疑。
她當下不再猶豫,果斷朝着那隻詭異的手臂扣動闆機。
槍響的同時,她的手臂一陣炸裂般的劇痛,伊琳手一抖,手槍落在了地上。水裡的手也縮了回去,水面恢複平靜。
“什麼鬼。”她用左手捂住手臂上的傷口,血滲透了厚厚的衣服繼續從她指間滲出來。
伊琳快速拾起了地上的槍,将受傷的手臂擡高至心髒以上的位置,減緩血液流速,然後小跑着向露營地走去。
“你再不來,牛排都......”傑克捧着盤子坐在火堆前,身旁還放了個高腳玻璃杯。他聽見地上樹枝被踩裂的聲音,笑着擡頭沖她看過來。
他視線落到伊琳捂着傷口的手上,一下子變了臉色:“發生什麼事了?”
伊琳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傷口的出現,隻能聳了聳肩:“呃,大概是槍傷,我猜。”
傷口附近的衣袖被傑克小心翼翼地剪去了,又沾了些水去打濕黏在傷口上的布料。撕扯時伊琳小口的吸着涼氣,龇牙咧嘴地歎道:“我還挺喜歡這件衣服的。”
清水緩緩沖洗着傷口,傑克看了一眼,毫不費力地下了結論:“貫穿傷。”
醫療室内器械嗡嗡地運作起來,綠色熒光的納米基因凝集在伊琳的傷口上,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最後隻留幹涸在皮膚上的血迹。
“誰幹的?你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跑去和人槍戰了吧。”傑克嘴角的弧度看起來依舊像是在開玩笑,但眼睛裡卻升騰起怒意。
“有些複雜。”伊琳用手攏了一汪水,沖洗掉皮膚上殘留的血痂,“簡單來說就是,我開了一槍,然後我中槍了。”
“好吧,你這解釋得真是再清楚不過了。”博士說,“具體些呢?”
“我不知道那是誰,或者那是什麼。但她看起來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她從水裡鑽出來,我對着她的手臂開了一槍,然後我身上同一個位置就出現了一個傷口。”
“有頭緒嗎?”傑克看了博士一眼。
“一點都沒有。你知道的,考慮到現在我們所處宇宙的複雜程度,對方的物種有太多可能性了。”
傑克咧開嘴笑了:“這樣說來,我們需要更多的觀察記錄,是嗎?”
伊琳一點都不贊同這個主意。
傑克揉了揉她皺緊的眉頭,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的腕表:“放心,打不過我還不會跑嗎?”
四十分鐘後,傑克推開了塔迪斯的門,嘴角的破口和淤青異常顯眼。
他邊關門邊用手碰了碰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還以為你很喜歡自己的臉。”博士确認過他身上沒有其它傷後,眉頭舒展開來,調侃說,“看來你也覺得自己的臉很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