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武夢花把祝還真當死對頭,祝還真卻把武夢花當知己,所以兩人會在這碰上,對于祝還真來說并不是什麼奇怪事。
隻見祝還真站在武夢花對面,向武夢花笑笑,然後交出了某樣東西:“既然是來送我,諾,給你。”
武夢花一見,那是劍穗,是他當初送給祝還真的劍穗,是今夜祝還真從“誠敢”取下來的劍穗。
現在,祝還真還給自己了。
這讓武夢花怎麼拿,怎麼接,怎麼做,怎麼說啊。
武夢花不知道,所以他一動不動,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靜得像塊木頭。
見狀,祝還真也不知該怎麼辦了。畢竟他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
白天時祝還真問過武夢花,他們是什麼關系,武夢花說了四個字:冤家路窄。
祝還真就想了想,以武夢花的角度來說,确實如此。
他又想着,今夜一别,江湖之大,人海川流中再難遇彼此,本想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斷個幹淨得了。
奈何拿起“誠敢”時忽然注意到劍柄上的劍穗,慌了神。
心想是武夢花送的,後來兩人鬧得太僵硬,武夢花定是惱氣将劍穗給換回來了,導緻七年後拿走“誠敢”時見劍穗也是自己的,才沒有注意到一絲不對勁,後又如武夢花所說的那般冤家路窄。
想想種種,人早該散了,那麼,這劍穗自然得還給武夢花了。
相信這對武夢花來說,定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至于對怎麼還這件事,祝還真想過兩種可能性:第一種,武夢花不會在村門口送他,那他就将其挂在大門上,第二天總會有人看見,然後交到武夢花手中。第二種,武夢花來送他,他親自交到武夢花手上,做人生中最後一次告别。
祝還真知道,第二種的可能性大一點。
這不,親自交給武夢花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武夢花不要呢?
好在武夢花親自回答了自己為何不要的原因:“祝還真,你這個人真的是,一直都很會讓人難過呢。”
聽武夢花語氣,他是有點失落,甚至絕望的。
所以武夢花邊說邊看祝還真,期待祝還真的回答,與此同時還不忘手上的動作,也解開了“縱橫”的劍穗,交了出去:“還給你。你覺得這是什麼感受?”
這是什麼感受?
心情莫名低落,失望灌滿一切,絕望包圍全身,卻無可奈何。
這是當祝還真看向因武夢花手抖而在空中搖晃不止的劍穗時,真真切切的感受。
可即使如此,武夢花手中的劍穗在一點一點抽離,最終被人藏了起來,耳邊還被那句“謝謝。與此同時,冤家路窄這個詞終于永遠都不會再适用于我們兩個人身上了,真替你高興”吵死。
祝還真走了,真的走了。
他原本想跟村外的沈恨師走,奈何一出結界,沈恨師就消失了,不見了。
為此,祝還真的眼眸黯淡下來,微歎一下,然後獨自一人漸漸消失在了黑暗裡,自言自語着:“當我隻剩我,知而不避,遇而不避,什麼都不避。畢竟我隻有我。”
祝還真說的沒錯,他隻有他一個人了。
因為父母死了,師尊死了,師妹成兇鬼了,知己還把他當死對頭,也散了。
這樣一來,祝還真現在真就隻有祝還真一個人了。
好在這種場合,祝還真不是第一次經曆了,習慣了,也不見得面上有多難過。
所以在之後的好幾天裡,祝還真又回到了這七年裡無人問津、無人知曉、無人在意的生活狀态,總是一個人獨行獨闖,孤獨地住在另一間小破廟内。
白天就出去摸索地勢,晚上就畫歎思山的地形圖。
沒幾天功夫,祝還真便大概了解了歎思山。
按照計劃,祝還真原本今晚打算出去當人質引沈恨師出來的,奈何他還沒出去呢,就在這間破廟内發現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來。
神像出血了。
底座下的血流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多得像個淡季的水瀑布。
最終,一股紅色邪氣打碎了神像,入眼的是一位穿紅色嫁衣的姑娘,帶着蓋頭直跪坐在神台上。
“師妹?”
祝還真站在那嫁衣姑娘面前,心慌了,人抖了,擡起手來,碰到了蓋頭,卻遲遲不敢掀開看一眼,隻得嘴裡一遍一遍地喊:“師妹……”
“我對不起你啊,師妹。”祝還真整個人都顫抖了,“師哥對不起你啊。”
祝還真喊得勤,那人卻從不曾回答他一字一句。
最終,祝還真勇敢起來,在一瞬間掀開了蓋頭,之後祝還真整個人都癱坐在那,動也動不得了,淚如雨下。
祝還真哭了,哭得悲傷欲絕、響天響地,他自打心裡覺得如果不是自己,師妹的人生就不會有這麼大的變故,所以他哭。
可上面的人為何也跟着哭呢?
她又不是真正的沈恨師,祝還真也不是在哭她,她有什麼好哭的?
“我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聽見了,祝還真擡頭,見那嫁衣女郎哭出了血淚。
她艱難地張開嘴,說出這麼些話來:“救我。我知道你哭誰,隻要救了我,我就告訴你背後那把劍的主人都遭遇了什麼。真的,關于她,我都知道。”
她生怕眼前人猶豫,或者是提防,直接說出了更緻命的話來:“她為了找你,祝還真,她為了找你,你師妹為了找你,在你被挫骨揚灰後的這七年裡,她都遭遇了什麼,祝還真,你就不好奇嗎?”
他好奇,他太好奇了!他對關于沈恨師的一切都充滿了求知欲!
所以祝還真站了上來,來到嫁衣女郎身後,又一瞬間被石化在原地,整個人都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