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周嫂做的,香菇炖雞,紅燒牛肉,酸辣土豆絲,還有奶白奶白的鲫魚湯,阿竹中午就吃了幾塊點心,早就饑腸辘辘了,晚上比平常還多吃了一碗飯,又喝了一碗魚湯。
那鲫魚剛殺的,炖出來的魚湯又濃又白,還加了滑嫩的豆腐和鮮筍,味道那叫一個絕。
還有剩的魚湯,周嫂說留着明日早上給她們煮魚湯面吃。
洗過澡後,穿着身白色中衣的阿竹和阿胭躺在軟榻上聊天。
“阿竹,你沒有什麼中意的男子嗎?”
“沒有。”阿竹搖頭。
“着什麼急呀,我也才二十一……等再過一兩年,再考慮招贅上門吧。”阿竹想得很清楚,她不想伺候公婆,不想跟妯娌相處,招贅上門是最好的選擇。
“旁人在你這個年紀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那天佑哥,他可等了你好幾年了。”
“什麼?”
“你别說你看不出來,天佑哥喜歡你,以他的本事,若是科考将來一定能前途光明,但是卻甘願在這小小的越州城,給你當掌櫃,幫你打理鋪子,不是為了你還能是為什麼?”
“人各有志嘛,他若是想考科舉,我定不會攔他。”
阿竹端起那熱茶喝了口,“别說我了,你呢,有喜歡的人嗎?”
“我哪有……什麼喜歡的人。”阿胭這話說得磕磕碰碰的。
“你不會真有喜歡的人了吧?”阿竹一下子便來了精神。
“誰啊?”
“沒誰,我娘已經在給我相看人家了,說我再耽擱就成老姑娘了,嫁了人,以後相夫教子,男耕女織。”阿胭看了眼腮幫子被糖漬梅子塞得鼓鼓的阿竹,歎了口氣。
“阿嬸也真是,還用得着相看,眼底下不就有合适的。”
“你在說什麼呢?叽裡呱啦的。”
阿竹将嘴裡的梅子核吐了,“我在說,這不就有合适的麼?陳天佑,你娘不就挺滿意的……”
“你說什麼呢?”阿胭皺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陳天佑喜歡阿竹,她怎麼可能會插足自己最好朋友的感情。
“算了,那就當我沒說。”
阿竹自覺失言,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外面又下雨了,五月份的天氣,總是陰雨連綿,阿胭醒了,先幫阿竹把被子蓋嚴實了,又起來将窗戶關上。
宋連钰舉起酒罐,把渾濁濃烈的酒往喉嚨裡倒。
眼睛酸澀,烈酒嗆入喉嚨,火辣辣的,但是他卻絲毫不覺得難受。
兩年了,距離她出事,已經過去了兩年。
夜半了,酒館的老闆娘要打烊了,看到了趴倒在桌子上的醉鬼,沒好氣地道,“哎,喂,我們這裡要打烊了。”
宋連钰昏昏沉沉的醒來,感覺頭疼得厲害,他付了酒錢,抱着那罐酒跌跌撞撞的在濕漉漉的石闆路上走。
剛下過雨,空氣中含着濃重的水汽。
直到走到一戶人家門前,宋連钰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似,癱倒在了别人家門口,酒罐圓碌碌的滾到了一旁。
周嫂早上出門買菜,看到倒在自家門口的男人吓了一跳。
看這男子衣着華貴,不像是地痞流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睡在自家門前。
在院子裡洗漱的阿竹聽到動靜過來,不是她昨日在青雲寺碰到的那男子又是誰,“宋公子?”
“姑娘認識他?”
“也不算認識,這昨晚下了雨,他不會在門外邊睡了一夜吧?”
雖然初次見面對他的印象算不上好,但畢竟是條人命,阿竹上前看了眼,男子臉色蒼白憔悴,“周嫂,搭把手把他扶進去吧。”
阿竹家裡空屋子不少,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壓在自己身上,幸好有周嫂在旁邊幫忙,不然阿竹一個人可扶不了他。
阿胭聽到動靜過來,“這不是昨日在青雲寺碰到的那個宋公子嗎?”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早上周嫂開門就看到他醉倒在門前。”床上的男子身上還帶着酒氣,下巴處已經冒出了青茬,看起來狼狽潦倒,不過還是不掩他一身清貴氣質。
阿竹放低了聲音,“算了,我們先出去吧。”
宋連钰這一覺睡到了下午。
再睜開眼睛時,看到的便是墨藍色的床帳,陌生而且空無一人的屋子,頭痛得像是要炸開了。
他起身穿了鞋,看到有個穿着青色長裙的姑娘在院裡的樹下泡茶。
宋連钰感覺心神恍惚,還是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相似之人。
阿竹剛倒完熱水,擡頭就看到了一側的人影,招呼道,“公子醒了?請坐。”
宋連钰雙手抱拳,“多謝姑娘收留之恩。”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阿竹給他倒了杯茶。
女子泡茶的動作如行雲流水,玉手纖纖,幹脆利落,一看就是經常泡茶的。
宋連钰端起茶輕抿了一口,茶香馥郁,微苦回甘,嘗着像是今年新産的綠茶,喝起來十分清新,茶裡有股令人安心的味道,一杯茶下肚,他的頭疼竟然奇迹般的緩解了不少。
阿竹吩咐小菊将那一早就熬好的姜湯端過來。
“你昨夜在我家門外的石闆地躺了一宿,昨晚又下着雨,喝碗姜湯驅驅寒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