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姜湯還是燙的,加了不少姜,辣得厲害,宋連钰端起碗,一飲而盡。
阿竹給他續了茶,昨晚剛下過雨,今天倒是個難得的晴天,天空瓦藍瓦藍的,透着碧瑩瑩的翠,明淨的像是一面琉璃鏡。
那大片大片的白雲,便似是浮在鏡面上,逶迤似雪,如同女子的紗巾,鋪着青石闆的院子被風吹幹,透着一股子涼爽,在這樣的院子裡喝茶,心情也會莫名其妙的好起來。
看他是個外地人,阿竹便同他講了些越州的風俗習慣,兩人喝茶間,小菊提着水桶路過,順便問了句,“姑娘,周嫂讓我問您,做完魚頭豆腐剩下的魚是要做酸菜魚還是水煮魚?”
阿竹昨晚說想吃魚了,周嫂一大早去找人買的,四五斤的大草魚,可新鮮了。
“酸菜魚,再多放點辣椒。”阿竹咽了咽口水。
再看了眼面前的宋連钰,“也快到飯點了,不如公子留下來一起吃頓晚飯吧。”
畢竟周嫂都在廚房裡做着晚飯了,這飯點了還趕人走,不太禮貌。
宋連钰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那在下便叨擾了。”
阿胭和苗苗從外面回來,廚房裡已經飄起了酸菜魚的香味,阿竹在秋千椅上坐着,那宋連钰在一旁和她說話。
兩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看着倒是登對。
“阿竹。”
苗苗也跑着過去抱阿竹,“姐姐。”
“小鬼頭,天黑了才舍得回來。”阿竹俯身捏了捏她臉,今天集市上有雜耍班子表演,苗苗在家裡坐不住了,阿胭有空便帶她出去看了。
“阿胭姐姐對我可好了,還給我買了冰糖葫蘆。”
“好了,快去把手洗洗,準備吃飯了。”
宋連钰那日已經在青雲寺見過了阿胭,當下便抱拳行了一禮,“方姑娘。”
“宋公子。”
阿竹家平日裡一共就五口人,也不分什麼主仆了,都在一個桌上吃飯。
周嫂燒得一手的好農家菜,雖然沒什麼複雜的工序,但味道真不錯,鮮香麻辣,特别下飯。
因為宋連钰的到來,周嫂還特意多加了兩道菜。
宋連钰也是第一次在這樣的環境下吃飯,他自小長在國公府,國公府的規矩就是尊卑有序,主仆同桌吃飯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成年後,他也是獨自一個人用膳的多。
雖然人多,卻有種溫暖和睦的感覺。
吃過晚飯,阿竹送宋連钰到門口。
“阿竹姑娘留步。”
月下,女子的身影單薄,明明看着年紀不大,身上卻有種神秘深遠的孤寂感。
阿竹點點頭,“一路慢走。”
阿胭看到她回來,馬上便将手頭上的話本放下了。
“我明日就要回家了,我的一個遠房表姑,上我們家走親戚。”
“她走親戚就走呗,為啥還要你回去呀?”阿竹在軟榻坐下。
“她是我娘給我相看的那戶人家的侄媳婦,說是走親戚,其實就是上門看我的。”
阿竹歎了口氣,“那好吧。”
整個人都沒了精神,“我櫃子裡有套新做的衣服,還沒上過身,咱倆身形差不多,你帶回去穿吧。”
“不行,我不能總占你便宜。”
“那顔色我不喜歡,原本挑好了顔色讓老闆幫我做成衣服的,但他沒注意,把最後一塊布料賣給了别人,他就做主張給我換了塊其他顔色的布料。”
阿竹平日裡穿的衣服都是比較沉穩素雅的顔色,她向來不喜歡那些少女嬌俏的顔色,首飾穿戴上也不怎麼用心,很多都是一兩年前的舊衣服。
阿胭看了眼那衣服,是套粉色的長裙,又看了眼歪倒躺着的阿竹,她膚白勝雪,穿粉色應該很好看。
“那男的叫什麼名字?”
阿胭搖搖頭,“聽說是姓田的。”
“怎麼了嘛?”阿胭察覺到阿竹的情緒不對,笑了笑,抱住她,“這樣普普通通的也挺好,你到時候幫我看看,那人值不值得嫁,你的眼光我是信得過的。”
阿胭不抗拒嫁人,她隻是想到嫁人後,就要相夫教子,被家庭瑣事纏身,再也沒有辦法像這樣自由自在了就很難過。
“我要是個男的就好了。”阿竹沉默了好一會,“我要是個男的,一定八擡大轎娶你回家。”
阿胭想了下這個畫面,笑着道,“你要是個男的,你這麼懶我才不願意嫁給你呢。”
阿竹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你竟然不願意?”
“胡說八道,我哪裡懶了?!我明明很勤快!”阿竹辯駁道。
“你看你,又懶又饞,叫你做飯你能将鍋捅個窟窿,去年幫我娘編的漁網烏龜都能穿進去,我嫁給你,等着跟你一起去要飯嗎?”
“氣死我了。”阿竹佯裝生氣道,“那你就去嫁給那個姓王的好了。”
“人家姓田,不姓王。”
阿胭笑了,兩人在床上厮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