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等過上一兩年沈行舟放棄搜查我的下落了,我會想辦法回越州的,畢竟越州是我的家嘛,也會想辦法去找你。”
陳天佑沉默了許久,才擠出一抹笑,“好,那我等你來找我。這段時日怕是不好出城,你就在此處安心住着,等時機合适我再送你離京。”
陳天佑說完,便要端着碗出去了,阿竹叫住了他。
“天佑哥。”
“嗯?”陳天佑溫柔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阿竹垂眸,對于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很感動,“謝謝你。”
“你既然視我為兄長,那我們便是兄妹,兄妹之間何必多言謝。”
陳天佑端着碗出去後不久,又給她端來一盆熱水讓她洗漱。
阿竹看到水中倒影的自己時,也被自己吓了一跳,遍布全臉的皺紋,憔悴枯槁的臉色,皮膚也是黑黃黑黃的,看着活脫脫就是一個老妪,她咽了口口水,陳天佑這都能認出是她來也是厲害。
她捧起一捧熱水,将臉上的妝容都洗幹淨了,露出原本白皙細膩的模樣,頭發散着,阿竹随手找了根木簪給盤上了。至于能換的衣服是肯定沒有,陳天佑這裡沒有女裝,現在也沒辦法出去買,阿竹就幹脆還是穿着那套土黃色的粗麻衣了。
她将門推開時,陳天佑正在院子裡負手站着,望着天上的月亮,他的氣質高雅,背影顯得格外甯靜,融入泛白的月色裡。
“天佑哥。”阿竹開門時,一陣涼風吹過,吹動垂落在她耳畔的發絲。
陳天佑回過身,饒是他往日裡經常能見到阿竹,也知道她長得漂亮,但胸口還是忍不住驚豔的悸動了一下。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他第一次覺得這句詩這般的具象化。
他咽了咽喉嚨,“今夜你便在這間卧室休息吧,你睡床,我就在門口打個地鋪,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這怎麼好意思,阿竹忙道,“還是我睡地上吧。”
“哪有兄長讓妹妹睡地上的。”
阿竹平躺在床上,盯着頭頂的青色床帳發呆,在外躲躲藏藏了一日,此刻才有種身心落到實處的感覺。
她終于從沈行舟身邊逃脫了,此後天高海闊,任她翺翔。
沈行舟是一頭蟄伏的餓狼,他答應暫時不碰她,不過是為了溫水煮青蛙,早晚有一天他會變回那個可怕的模樣,阿竹是個正常人,她接受不了沈行舟偏執的性格和近乎瘋狂的愛,若是她不逃,阿竹心裡清楚,大選之後會發生什麼。
她會成為沈行舟名正言順的三宮六院的嫔妃之一,被他困在某一處宮殿,與他糾纏,他可能還會逼迫她生下孩子,她也許會在一年年的心理折磨之下愛上他,重蹈覆轍她母親的悲劇。
陳天佑也已經鋪好了地鋪,一張被子鋪到地上,一張被子蓋在身上,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邊終于響起女子均勻的呼吸聲,陳天佑忍不住偏頭去看她,阿竹的睡相很好,平躺着雙手交疊于腹前。
月色入簾,撒下一片銀輝。
也許是卧室過于安靜,一個起身的動作,都可以讓衣服和被子摩擦的聲音放大幾倍。
他站到了床前,卻沒做什麼,隻是幫她把被子往上蓋了些。雖然說已經臨近端午,但夜晚還是有些涼。
她就在他的身邊。
“阿竹,如果時間就在這一刻停止該有多好。”
蓋完了被子,他沒再有其他舉動,便躺回了自己的地鋪。
阿竹睜開眼睛,雙目一片清明,她忍不住在心裡歎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