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世子撿起地上的話本子,念出了上面的四個大字。
“《春情狂浪》”
賀春言心中現隻存淡淡的死志,這和有人拿過自己手機看到浏覽器裡的小浪文并且念出名字有什麼區别?
翼然亭内外忽然安靜,幾隻鳥撲扇翅膀的聲音都能清晰的聽到。
喬月影不愧是虎門将女,她上前扯過吳世子手中的話本,說了一句:“非禮勿動。”
吳小世子向來跟她不對付,見她形狀粗魯:“你要是知禮,還看這種東西…?”
喬月影一點沒有尴尬:“哼,你十歲的時候還去過青樓裡看花魁娘子呢。”
吳小世子:“你…你…”
其餘幾人各有各的表現,謝景初面無表情繼續端莊持重,王紳表情含笑但對這種事,他選擇轉身看風景。
王紳特别上道的拐了話題,轉身指着翼然亭外那股清泉,對臉皮紅透的傅蘊玉說:“傅兄,看這夏日清泉,不如來作詩一首?”
“好好好…”
賀春言整理好身旁的一摞話本子,對着謝景初問:“你們今日不上課,怎麼來這裡?”
謝景初想開口,被旁邊的吳小世子搶了先:“不上,你們呢?女學今日又沒放假,”
賀春言:…
之間謝景初皺眉,剛想說着什麼。
賀春言拉着喬月影就跑了。
“你怕什麼?”喬月影喘着氣問。
“我怕謝六郎明日告訴楊夫子,咱們逃學…”
喬月影才點點頭:“謝六郎肯定會的,他就是這樣才沒有姑娘喜歡。”
“我今晚還要去求他,希望他别告訴楊夫子。”
喬月影寄希望于她,說要是能逃過楊夫子的責罰,這次的放沐日她請她吃明月居的獅子頭。
兩人回到書舍補覺,十三四歲的年紀正是睡不夠,一覺醒來,已到日落時分,天光漸暗,賀春言醒來就懵了,山長教她寫本子的時間已經要到了。
賀春言照了照鏡子,匆匆往林山長的書房走去。
一進門,就看到山長拿着書卷,旁邊的王紳、謝景初二人正在寫着什麼。
“師父安好,我…不小心睡過頭了…”
林山長掌管着赫赫有名的書院,為人和煦,畢竟這個年代寫話本子的文人還是少數,正經儒生都不覺得寫話本是什麼體面的事情。
“無事,昨日忘了跟你說,這是你王伯父的兒子王紳,陛下開恩,奪情起複了王大人,王紳也可以回來上學,他父親就讓他來我這裡繼續學習了,按清理,這也是你的師兄…”
賀春言看着王紳,這是她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他長什麼樣子。
屋内點了兩盞燈,燭火隔着燈罩,仍舊不算分明。
王紳面如冠玉,謙和有禮,正站起身叫她師妹。
賀春言也見過禮,她有些懷疑是不是兩家大人安排的什麼婚前戀愛。
但沒關系,玄機先生那邊這個放沐日就有消息了。
山長喊她進入内裡的書房,給她開始講話本子。
“話本也作小說之語。”
“古人在漢書中說:小說家者流,蓋出于稗官。街談巷語,道聽途說者之所造也。” 顔師古注:“稗官,小官。如淳曰:‘細米為稗,街談巷說,其細碎之言也。王者欲知闾巷風俗,故立稗官使稱說之。”
林山長說到這裡,笑稱:“言姐兒肯定不願聽這些,但時人都覺得話本不入流,言姐喜歡,也不可當着衆人說,你爹把你交給我,不如說是想讓你有個愛好,你爹好詩文,你好寫話本,這其中并未有什麼差别,隻是詩文受人追捧,話本卻不能言于人前。”
林山長是個好師父,說寫話本這事,多讀多看,于是留下一摞話本子,讓她先看,足足看過一月,就可以開始寫了。
賀春言覺得還有這等好事,她坐在内室的書屋,林山長則出去點評謝景初和王紳的策論。
她沉浸在話本裡,不知月到中空,夜有些深了。
林山長喊她出去,說今日就到此為止,讓王紳送她回去。
王紳臉上有些倦色,山長說話的時候,他剛好打了個哈欠。
賀春言趕緊就說:“王紳師兄已經困了,謝六郎還精神着,讓他送我吧。”
山長:“行,六郎看着的确要精神一些。”
王紳看着他們一同出門,心裡疑惑:幾時他們如此要好了。
今日時辰晚,青山書院的後山處縱然點了燈火,也黑漆漆一片。
賀春言小心跟着謝景初,猶豫着自己要怎麼開口。
誰知,謝景初倒先說話了
“師妹,你雖然跟着山長學習寫話本,但是那些…豔情話本還是少看,若是讓人知道了,有損閨名,今日我告誡他們不可往外說,但是…以後還是多看些師父寫的那些志怪鬼神或者求仙問道…”
賀春言驚訝:“今天那話本,隻是名字起的狂野了,内容非常清純,連親密舉動也是…點到為止,點到為止你懂嗎?”
天色太暗,若是賀春言眼神好一些,就能看到謝景初剛剛張嘴的時候就面色發紅,聽完她說的話,已經是不想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