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初閉了眼,他不打算說了。
賀春言猶猶豫豫了半天,又開口。
“今日我們逃學之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訴楊夫子?”
遠處傳來幾聲貓的叫聲,在深夜的後山,讓賀春言的事業顯得格外心虛。
“不能。”
“…”
“為什麼?”賀春言惱怒。
“書院規定,無故曠課要抄院規十遍,帶你的夫子還會另罰,青山書院開設女學,是皇後恩澤,多少女孩子想進都不能進來,往小了說,你是否有些太不尊重書院和夫子,往大了說,你這是不尊重皇後娘娘。”
賀春言聞言有些害怕,“…我們昨日走了,金城縣主也走了,你别亂吓我,本來就沒人知道,其餘幾個人根本見不到楊夫子,王紳不會管閑事,就隻有你,繞過我們一次吧…”
謝景初本來就吓他,隻說女學已經到了,讓她回去吧。
賀春言不走,拽着他的袖子:“你究竟會不會告訴楊夫子?”
謝景初說:“若你和喬月娘抄十遍院規,我就不告訴楊夫子。”
“好好好,我倆肯定抄。”
第二天早上,當喬月影知道要抄十遍院規才能不被楊夫子知道的時候,還有些高興。
賀春言不理解:“你才完《内訓》,又要抄院規,你是一點也不煩抄書啊,短短五天,被罰兩次了…”
喬月影不在乎地說:“楊夫子若是知道你我曠課,你信不信我倆要回家思過三日才行,也就被罰兩次,若這書院要不是有你,我早就回家了…”
賀春言心想,嘿,我還成了拖油瓶了。
“再說,古闆成謝六郎也算放水了,他又沒說什麼時候給他,咱倆慢慢抄,也不急。”
喬月影是個樂天人,但賀春言是個上輩子後遺症頗多的人,抄不完就記挂着,非要先抄完才行。
終于在抄書中迎來了歡樂的放沐日。
“記得明日中午,我們去吃明月居的獅子頭。”
喬月影叮囑好她,賀春言自然不會忘,她還要去對面的樓上,找玄機先生呢。
隻是剛回府,歡歡喜喜見過父母和弟弟。
宋夫人就把她喊到自己院子裡說話,兩人坐在椅子上,宋夫人眉眼籠着輕愁。
“言姐兒,你是不是…不想嫁給王紳啊?”宋夫人猶豫着把話挑明了。
賀春言一驚:“娘怎麼知道的?”
陡然想起雲娘,雲娘和宋雲生的親事已經定了,等到下次去烏壘城販貨回京,就可以舉行婚禮了。
“可是雲娘姐姐…?”
“她前幾日來替我把脈,說起你想要玄機先生給王夫人說些八字不合的話,都怪娘遲鈍,才反應過幾不願意嫁到王家,這親事是你王伯父提起來的,縱然是想退親,他現在是你父親的上官,又是提攜他到京城的人,怕是…怕是不好拒絕…”
宋夫人對自己的大女兒總是很依賴,因為身體原因她不能掌家,賀春言就把家裡打理的井井有條,客居在王家的時候,她也能感到王夫人對她們漫不經心,丈夫說起這樁親事,她想着王紳那孩子長的好,學業也是出衆,兩家老爺來往甚密,總不會欺負王紳,可沒想到女兒竟然這般不願意。
“娘!我知道,這樁婚事隻能從王家那裡下手,你知道嗎?王夫人想讓王紳找個有得力娘家的女子,最好是權貴宗親,她們家既然不願意,我也還不願意呢,您不要覺得這事兒有什麼,多想容易傷心,您保重好身體吧。”
宋夫人看着女兒,有些欣慰,也有些無奈。
“您最好不要告訴我爹,我爹和王伯父自作主張,我自己想辦法。”
賀春言不想兩家關系因為婚事交惡,畢竟王大人對賀謙真的沒話說。
她還是在期待着玄機先生,能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複。
她到了書齋二樓,就叫兩個童子去喊雲娘,雲娘穿着道袍看見是她,滿臉喜悅。
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那日去看了你母親,竟然不過腦子把你求我師叔的事情說了出來,回到家怎麼想怎麼不對勁,你母親要是知道,還找我師叔幹什麼?實在對不住你。”
賀春言說沒關系,進去見到玄機先生。
玄機先生近日已經出入皇城,身上的道袍已經變成了禦賜,賀春言認真想過要不要出家當道姑去。
“先生,我的事情怎麼樣了?”
玄機先生擺擺手說:“沒呢,王夫人好久不來了,應該知道我這兩日太忙,等她來了我一定找你說的辦。”
賀春言大膽表态:“說不定是先生要的價錢太貴?”
玄機先生摸摸胡子:“…貧道覺得,要的還不夠多,請姑娘回去吧,今兒我還要去東宮做客呢。”
賀春言被打發出來,問兩個童子說,雲娘呢?
才知道雲娘去找宋雲生了。
賀春言隻好去了對面明月居,剛上二樓,就碰見謝景初一個人坐在那邊。
她想了想,放沐日還是不要見同窗的好。
喬月影姗姗來遲,兩個人飽餐一頓,各自回家,進家門時,隔壁周府門外也來了馬車。
和謝景初遙遙相對,謝景初過來說:“又算姻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