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怎麼還讓你去書院,不是訂親之後就不用去書院嗎?”
賀春言翻了個身道:“怎麼聽起來又好又壞的?我們和王家正式的流程都沒有過的,庚帖都沒換,自然還是要去書院的。”
“說真的,你和王紳退了親,不如跟我二哥結親,到時候他去邊關,你呆在家中和我一起,難道不好嗎?”
“你想的也太長遠,這第一關都沒過呢,你開始想下一關了,那萬一你二哥看上别人,求娶了别家姑娘,我又能找誰,那時候别人說一句溺女,我看我就要進庵堂了!”說到這個,賀春言就坐起來,“你呢,我聽說傅蘊玉去颍川尋了名師學武。”
喬月影淡淡開口:“我知道啊,就他那風吹就倒的身體能學個什麼,學武都是童子功。”
“有這份心倒是已經不錯了…”
“我娘說男人都這樣,我爹以前騙他說我大哥十八歲他就卸甲歸田,跟我娘遊曆天下,如今呢,我大哥的孩子都要出世了,我爹還要去守着烏壘城呢。”
過了不久,兩人呼吸都綿長了起來。
西京洛陽城,多日陰雨連天。
地勢平坦的地方,積水已沒過腿,城内行走不便。
城西邊一處五進的院子,林山長與友人對坐品茗。
“你這個徒弟,倒有些像你賀師弟,是個詩書厲害的…”友人指着退出院子,準備回房溫書的王紳說。
林山長想起賀謙不免一笑,繼而搖搖頭:“比不上,比不上,賀師弟驚才豔豔,十幾歲作的詩傳遍天下,王紳這孩子最适合進翰林院,尚且不知中舉他父母如何打算…”
“謝六郎倒有些像你,城西地勢極低,修了兩座橋,一處竟然能使周圍沒有淤水,不淹鋪面,早晨聽了忙去看,到現在竟然也沒有回來,以後進了六部倒也是個實幹的俊才。”
林山長喝口茶,才接話道:“他是肖似外祖父,武安侯府養他承認,沒沾上什麼毛病,除了性子古怪,婚事艱難,我那時倒是看中了他,可是内人不願,說這種性子和我家幼女不合适,強配隻是怨偶…”
“老武安侯這三個兒子,如今這老大越發不濟,老三又是個隻顧自己的,在颍川老家悶着不出來,貪戀家裡富貴,謝二郎當年在京城也算是個人物,當年老侯爺遲遲不立世子,都說世子位是給他留的,結果他…唉,近兩年這些權貴之年倒沒一個出色的後生…”友人看向院中雨落蓮花,想起京中事。
林山長笑說:“古今未見不亡之國,亦未見不掘之墓,又如何有不敗之家?勳爵之家世代錦衣玉食,難以立志苦學,大多都難成氣候。”
“林兄說的對,如今到這些官宦人家子弟出息一些。”
西面杏花樓,往東拐有一處橋,名叫永濟橋。
永濟橋年年落雨時節不會被淹,已成西京城中的趣聞,謝景初看今日隻有小雨,特地出來看看這永濟橋的奇妙之處。
上上下下,東西南北,恨不得左右都看一遍。
這永濟橋與另一座王仙橋看上去沒什麼區别,都是前朝見的石拱橋,九孔,墩台與橋面鋪上麻條石。
謝景初不懂這些,隻是覺得多看這些和百姓切身相關的事,以後進了六部的工部,也能用上,每年京城附近的汛期,總是不利農桑。
他正思考着原因,看到角落處蹲着一個老乞丐,看上去比他外祖父年紀還要大些,近日陰雨天氣,這乞丐身上隻有一件破爛的衫子。
謝景初走過去,問道:“老人家,我去給您買件衣裳?”
那老乞丐瞅他一眼,擺擺手:“衣裳用不着,仍倆錢兒吃個飯就成。”
謝景初一愣,覺得自己真是不知民間疾苦,吃不飽飯的時候還管穿什麼,他走到前面的店鋪,買了十幾個饅頭,都送給了那老乞丐。
“你這後生心善,不過我老不死的吃不了這麼多…”
“留給您帶回家去,勞煩問您,這永濟橋與王仙橋分明相似,為何這永濟橋卻能洩掉江水呢呢?”
老乞丐定睛細看了他:“你是汴京來的?怪不得不知,這永濟坊前些年出了位财主,五年前出錢把這永濟橋重新翻修,将台面擡高了一尺五寸好洩洪,修得時候分縱坡和橫坡,鑽了許多洩水孔,這才排水順暢,方便行走。”
謝景初沒想到自己問對了人,大喜,又留下十兩銀子。
“謝謝老先生了。”
老乞丐看他欣喜地離開,搖頭掂量手中雪白锃亮的銀子,這貴人手松的厲害。
謝景初路過一家銀樓,外面紅紙寫着,來了烏壘城的新貨,想到烏壘城就想到賀春言。
他進去謊稱為家中姊妹買禮物,又買了一套金钗。
賀春言的生辰快到了,這金钗上有一隻金鑄的烏龜。
他願她長壽康健,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