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開學了。
她還記得頭次去書院,人山人海,感覺京城裡的少男少女都彙聚于此,王家學塾的那些朋友都在,如今陳妙常入了東宮,謝六郎在家裡養生,短短幾月而已,竟然有世事兩茫茫之感。
“春娘!這裡,我和婁七等你半天了?”
“月娘、七娘,婁七你是不是瘦了?臉都小了。“賀春言看着已經訂親的婁七,倒是越長越漂亮了。
婁七一笑道:“我娘說到抽條的時候了。”
說完語氣一轉、又歎說:“昨日我姑母又回家了,說是謝六郎生病,皇上又把我姑父叫過去罵了一頓,說他有違人倫,我姑母也是,謝六郎無父無母的,欺負他做什麼?”
鑼鼓響了,衆人要去上課了。
賀春言心裡卻陡然一驚,她有時候糊塗,總是忘掉最重要的事,謝六郎是遺腹子,無父無母,從小到大不知吃過多少苦,倒沒聽他喊過一聲屈。
如今失了記憶,也沒見武安侯府有人上門,隻是送來些東西,被周家的管家罵了一頓,又回去了。
這黴運專盯苦命人,謝六郎總是侃侃而談,端的是君子之風,說話時眉目疏朗,不見郁郁之色,他倒是心挺大。
太可憐了,賀春言搖搖頭,心中決定最近多去看看他。
講堂中好多熟人不見,又進來些新的學生,白清然就是其中一個。
“才女還上課啊?”喬月影小聲嘟囔。
賀春言隻覺身後有道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想也知道是誰。
她回頭看着白清然,她确實是生的好,清麗脫俗,長的就是才女的樣子,卻比想象中更加貌美一些,身姿挺拔的坐在那裡,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
想把王紳打暈裝進麻袋裡,再打個好看的結送給她。
求求你,别看我了,看的我渾身刺撓。
楊夫子進來訓話,接着上課讀書,白清然在夫子講課的時候頻頻發言,顯而易見,是個上進的姑娘,就這,賀春言也感覺她沒忘盯着自己。
“散學。”
“春言,要不要來我家裡做客,我娘說她找到一家好吃的點心?”喬月影邊
走邊跟她說。
“不了,我以後晚上要去謝家上課,今天要回去寫個話本開頭,我還不知道寫什麼呢!”
正說着,就聽到一聲:“賀春娘!”
白清然怎麼像個如來佛祖啊,一定要抓住她媽?
隻見她走過來,頭上的珍珠簪子閃着光。
“賀姑娘,我有話對你說。”白清然面帶一絲微笑,其中還夾雜了幾分不容拒絕的感覺,大家小姐的派頭。
“那你說啊!”喬月影以為她要找事,忙挺身而出。
“我的話是對賀姑娘說。”
“猜都能猜到你要說什麼,有什麼不能說的?”
四面已經有些像他們開過來,有些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這種站在瓜田裡做瓜的感覺讓賀春言很不能接受,賀春言趕緊對喬月影說:“你先回家去,白姑娘隻是和我說些話。”
喬月影答應了,她覺得賀春言應該不會吃虧。
兩人走到一處僻靜地方停下來,賀春言等着白清然開口,白清然身後是一堵石牆,旁邊栽種着一顆怪柳樹,平白無故從中分叉了一樣,像女子前額的頭發被分開。
賀春言正在愣神,就聽見白清然開口了。
“賀姑娘,我心悅王家哥哥,我想要嫁給他。”
這麼直言不諱啊,白姑娘。
雖然這事賀春言早就知道了,還是有些…震驚于她的坦白。
王紳很少提起白清然,剛開始的時候還說過她不錯,是什麼時候王紳不提她的呢?
好像是白大人做了吏部尚書的時候。
與王夫人不同,王紳好像并不想要一位有實權的老泰山啊。
“那他心悅你嗎?”
白清然聽到這裡,莞爾一笑:“我一定會嫁給他的,我從小時候就知道,我将來一定會嫁給王家哥哥的。”
“所以,你想讓我退婚?”賀春言問她。
白清然還是淺笑着說:“不是,我隻是告訴你,我會嫁給紳哥哥,而不是你。”
越叫越親密了,白清然若是前世追星,一定是最瘋狂的那挂。
本打算放兩句狠話,例如“幹我屁事”之類的潇灑句子,但這一刻,她覺得白清然給自己種了蠱,那蠱就叫我要嫁給王紳。
“祝你心想事成哈,我回家還有事情呢。”
白清然看着賀春言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忽然蹙起眉頭,不再溫婉可人,像是忽然變了臉色:“你不想嫁給紳哥哥,你憑什麼?他才比子建,出身清貴,我爹說他若是下場,必中一甲,你憑什麼不想給他…”
賀春言忍無可忍:“我為什麼不能不想嫁給他?”
“就憑你不配!”
“…”
算了,和白清然計較這個幹什麼?
懶的理已經有些病在身上的白清然,她轉身就走,拐到出書院的大門時,卻發現有人長身玉立在牆下,竟然是剛才話裡的主角王紳。
“你在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