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前的日子,還有夏日的一絲暑氣,但很明顯的是夜裡好睡了許多,賀春言最近日日好夢,早上醒來時尚早,會在西邊的花園裡散步。
今日怎麼沒聽到謝景初念書呢,賀春言心裡想。
十五歲的謝景初勤奮異常,每日天剛亮就會在院子裡讀書,這陣子在讀左傳。
偶有早起的賀春言發現這件事之後,不禁感歎:幸虧西院這邊沒住人,要不然,會被他吵死。
自謝景春救人的名聲傳到京城,為他相看的紅娘倒是有不少,聽說毛禦史府夫人最喜歡做媒,近些日子來了周相府兩趟,都被謝景初用讀書的名頭拒絕了,結果轉好的名聲又在紅娘媒婆那裡變壞了,說這位謝六郎做人迂腐,長相粗曠,說話刻闆,不是閨秀們的好選擇。
不過謝景初的性格真是比起以前有過之無不及,并且對賀春言q态度陡然間奇怪了起來,三番四次告訴她,他如今志在功名,并不想要在其他事情上分心。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最近晚上送她出府,還要額外再叮囑兩句,說什麼要注意女子德行,類似于送荷包這樣的事情,讓她以後就别幹了。
賀春言當然知道,送荷包的時候她本就有些猶豫。
不過昨日再聽到,她還是忍不住問:“你告訴我前面那些幹什麼,誰不知道你是讀書科舉最重要呢…”
結果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來個所以然,那日打得宮燈燈籠明亮,她還能看到他鬓角濕亮,臉上發紅,耳垂都紅了。
賀春言又問:“你怎麼了,你很熱嗎?你是不是發燒啊?”
這一問不得了,謝景初忽然轉身回去,腳步匆忙,仿佛有什麼女鬼在趕他。
這青春年少的性格還真是有夠怪的。
一牆之隔的周相府,今早下人們也一樣奇怪,今日這謝少爺怎麼沒起床讀書,新來的小厮進到房裡,卻發現謝景初躺在床上已經醒了,隻是還未起來。
“少爺,老夫人那裡已經吃過了,我讓人把早飯擺在這裡吧。”
“嗯…”
盯着床帳子出神的謝景初其實一晚上沒睡着,他滿腦子都是賀家的姑娘,他活了十五年,不,應該是十八歲,頭一次這麼和一個女孩這般親近,送了荷包,他還替她付過簪子的錢,又買了簪子,還有那塊丢了的岫玉墜子。
昨日他想把話說清楚,可當她一雙眼睛盯着自己說話的時候,謝景初根本沒辦法把他們定情的事情說出來,這女孩…比他還落落大方。
可能就是緣分,外祖母年的經書裡常說緣分奇妙,他這樣的性子合該遇到這樣的姑娘,隻是想到以往,他總覺得他這個性格不好,不知道賀姑娘是否覺得太悶了?
京城的姑娘們都喜歡王紳那樣的才子,謝景初看賀春言和王紳也是走得近的,兩人說話間也很熟撚。
真是奇怪,賀姑娘竟然是與自己定情。
“少爺,您還是起來用完再睡個回籠覺吧,眼下都都有烏青了,老夫人讓您别在夜裡讀書…”
“對了,這是玄機先生送來的帖子,請你明日去金梁園參加雅集呢…”
“你給外祖母說我不去,我明日要背書。”
“是,一會就去回了,我剛聽送帖子的人說,原來啊賀夫人和玄機先生兩家是姻親呢,以前都沒聽說過玄機先生還有個師侄…”
謝景初換好衣服,準備坐在桌前準備用早膳,聽到這裡忽然打斷他:“等等,你說玄機先生和賀夫人是姻親…”
“是啊,真是無巧不成書,玄機先生那可是陛下眼裡的紅人,今夏避暑都跟着去行宮了呢。”小厮叫吉祥,樂呵呵的說着。
周老夫人就是看中了這個名字,才特意安排到謝景初這裡。
他十八歲時已經不需要小厮,喜歡獨來獨往,十五歲的謝景初還是武安侯的少爺,身邊是缺不了人的。
那叫吉祥的小厮正準備退出去,又聽見謝景初說:“玄機先生的雅集,我還是去吧,正好謝謝他來給我看病。”
“好…”
京城的熱鬧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上來,富貴人家的喜事總是連着不斷,這兩天最熱鬧的便是玄機先生辦的雅集了,大名鼎鼎的金梁園好多年沒開了。
常甯宮主和離之後不喜張揚,這個大園子也就沒開過,今日這些人能夠去金梁園裡作樂真是樂事一件,值得拿出去誇耀的,所以人人都期盼着。
賀春言新裁了幾件新衣,又被喬夫人送來幾件首飾。
她看着桌上流光溢彩的這些個好東西,真的想問問,做喬家兒媳婦,這麼好的嗎?要不是喬雲空與她性格不合,她都想弄假成真了呢。
同是送藥貼給兩家公子,矜持的王夫人也隻是邀他們共度端午,然後人小小得認可了賀春言,而且現在已經不認賬了,說起來王紳那日的藥貼可是救命了,喬二郎這邊,不過是退個熱,并不危及性命,喬夫人未免太懂禮了些。
“今天就戴這個吧,今日可能還要和喬夫人見面呢。”
丫鬟竹心拿起中間那根玫瑰簪子插到發上說:“這紅寶石真亮,襯的姑娘的頭發烏黑濃密。”
賀春言朝着銅鏡裡望了一眼,鴿血紅寶石的亮光在移動間閃爍,光彩奪目。
“姑娘,夫人喊您呢,我們是姻親,要去早些的…”
“這就來…”
金梁園是全京城最大的園子,這裡坐落城内僻靜之地,門外是俗世喧嘩,掩門自可享受一片甯靜,今日來的客人十分的多,馬車将門外的路擠的水洩不通。
賀春言下了車,一路都在行禮打招呼,巧的是,剛下馬車就和喬家人遇到。
喬夫人淹然百媚,今年不過三十六歲,年輕時曾在京城是有名的美人,下嫁給喬将軍,确實好一段姻緣,恩愛非常,十多年容貌都未曾有過變化,美人老去了,依舊是美人。
“哎呀,賀夫人,你到底怎麼養的女兒,讓我一看便歡喜,言姐兒和我們一家子都合得來,這該是人家說的緣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