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獨處時,常覺孤獨。
人在惶急間,常覺寂寞。
因此才會生出無盡波瀾,無盡糾纏。
但賀春言不會的,她自來到大元朝倍加珍惜活的好的日子,吃得好睡的好,孤獨時就出去逛街買東西,寂寞時便書齋裡翻話本,如此再不能解決許多心裡魔障,那她就開始親手寫話本了。
“我要寫主角成為仙界第一殺手!”
“唉。那個詞兒怎麼說來着…”
撂筆!
别人的話本也好看了,世界鳥語花香了,得躺平且躺平,省省吧,我和其他女主不一樣,我成不了什麼氣候,賀春言一日比一日開心。
人一努力就會明白,日子就在那裡,舒服不舒服,全靠你躺不躺。
她隻是個閨閣女兒,又沒本事,又沒野心,所以日常就是這樣過理直氣壯,一副心思全。
至于管家、應酬,那些她以往學過,覺得差不多就那麼回事,人情往來上,賀春言眼明心亮,經曆過現代社會,誰還不懂情商的重要性 ,隻是她以後又不是嫁到王公貴族家裡,誰若是覺得她幹不好,那就自己幹。
想到這裡,她躺在隔間的竹席上準備歇個午覺。
結果怎麼也睡不着,想起昨日喬月影對她講喬雲空。
“你都不知道,他那時候怒氣沖沖地過來,我以為我犯什麼事了呢。”
“接着他又對着傅蘊玉說了一堆男女大防,說得傅蘊玉腰都彎得直不起來,頭都要砸到地上了,我讓他轉身往大街上瞧瞧,這燈會人來人往,哪個不是成雙成對…”
喬月影瞪大眼睛湊上來對着賀春言說:“那晚他也不是跟你在一起嗎,怎麼不顧男女大防了。”
賀春言點點頭,佳節燈會,本就是男女相會的時候嘛。
“就是,何況我和王紳還有婚約呢!”
“就是!”
想到這裡,賀春言不禁笑出聲。
喬雲空一定被氣地的說不出話,一張俊臉垂垂往下掉,像個拖長的畫片兒。
“姑娘,林家姑娘送來一封信。”
“信?”
賀春言伸手接過來,拆開,說是書信不如說是個條兒,上面寫着約她明日在玄機先生那裡聽經,順便吃素齋,特有點明做素齋的廚子是跟宮裡的師傅學過幾年的。
賀春言欣然應允,提筆寫了一個好字,又将條子賽在信封裡。
丫鬟送到外面送信的人手裡,賀春言躺在竹席上,那竹子上纏着一圈圈的絲線,不同色的絲線組成花紋,定睛一看胳膊肘下長着一朵芙蓉花。
即便中秋已經過了,可還是有暑氣,晚上總也睡不好。
賀春言晚上睡覺之前,總會到西邊的院子裡去納涼,那裡新紮了一座秋千,紮的足夠高,蕩得已足夠遠,她每晚都能玩好長時間,有時候蕩得太遠聽不見丫鬟說話,她以為自己在展翅欲飛之際重新穿越回去了。
這段日子謝景初在家發狠苦讀,賀春言蕩到最高時能看到謝景初的院子裡檐下的燈。
孔孟之道,無盡地被謝景初誦吟着,在桂花香的夜裡猶如迷一般的經文。
中秋已經過去了,月亮卻還依舊明亮,王家送來的節禮還在房裡堆着,賀春言看也沒看過,隻讓丫鬟登記造冊,别到時候還回去講不清楚。
聽給王家送節禮的下人說,王紳在家也是埋頭苦讀,王夫人治家甚是有規矩,他們一道去的人除了宋夫人身邊的媽媽有幾分體面見到了王夫人,其餘人隻隔着屏風說話。
隻是都說王家氣氛奇怪,也不知道怎麼的。
原來王紳自那日上門之後,回家對着他母親已經隐隐提過了想要退親的想法。
那天王夫人在準備中秋的事情,旁邊的一個婢子捧着節禮單子,一個媽媽又在說晚上的宴席,王夫人手邊放着一打給下人發的新衣,聽明白王紳的意思,揮手讓這些人都下去。
王夫人自然同意,也說:“賀家的門第是有些低,平白地辱沒了你,還是白家姑娘好,不管是讀書還是出身,才貌還是脾性,最适合到我們家裡來,兩家又是親戚,親上加親,沒什麼不好的…”
“隻是你現在要緊還是科考,考中舉人我再讓你父親去白家求娶也不遲…”
王紳閉上眼睛,拒絕道:“不,母親,我想要退親并不是因為白姑娘…”
王夫人擡頭:“那是因為誰?”
“不是因為誰…”
“可是你房裡的哪個狐媚子…”王夫人面上顯出幾分厲色。
“母親!”
“你出去吧,退親的事我知道了,等你考中之後再說,至于那時候你要和誰訂親,我與你父親再商量。”
王紳心知這是敷衍他,不過退親卻是應該能退的,罷了,能退親也是好的,起碼賀師妹那裡總是得嘗所願的。
不過賀春言并不清楚,這陣子她無聊的緊,喬月影被喬雲空在家裡禁足半月,照她看,根本…毫無意義。
傅蘊玉跟着喬家軍隊一起去烏壘城,喬月影還能和誰出去相約出遊啊。
但這是喬雲空的注意,他畢竟是喬月影的二哥,現在空蕩蕩喬府的一家之主。
又是一夜不好睡,等賀春言醒來,與林風緻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
“最近怎麼天天起遲…”
“姑娘,廚房還有早上的桂花粥…”
“不了,我和楚楚約了在玄機先生那裡吃素齋…”
這天是休沐日,道觀裡香火鼎盛,三清殿裡三座神像俱是金身,聽說玄機先生向皇上說,這是多年因着陛下榮寵而得來的金銀,都用在這裡,以求保佑大元朝國土安定,百姓安居樂業。
不過雲娘姐姐說,不過是掙了這些年的銀子,惹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