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遣退下人,和宋公子那叫一個互訴衷腸,台上泣涕漣漣,互訴相思,台下也跟着抹着手絹,賀春言冷眼看着這一對狗男女。
謝景初有些疑惑,賀師妹怎麼如此生氣?
“師妹,這戲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當然,這宋公子不好好過自己日子,人家趙姑娘都快要生産了,他還在這裡說些有違禮數的話,真應該把他綁到河裡,淹他個兩三天。”
謝景初大吃一驚,他總覺得賀春言做事有違常理,十分跳脫,不似他人娴靜懂事,卻也自有俏皮可愛之處,可沒想到今日一看,她比自己還要守禮。
這出戲就停在了關鍵的地方,原來暢音閣的柳先生,隻寫出了上半部分,下半部分的戲還要等上半個月之久呢。
停了戲就有人開始給幾位主角挂彩頭,這宋公子得的是最多的,賀春言隻往盤子裡扔了幾兩碎銀。
看一出戲花去了半日,還剩下半日是去西京城一家炙羊肉的店,範朝雲說,這家羊肉切好送上來,要自己用爐子烤制,而且爐子用的都是銀霜炭,一點煙氣都沒有。
去了才知道多得是達官貴人要親自體驗一把烤羊肉,因為這家店價格十分昂貴,連店小二都穿得跟大戶人家的管家似的,單銀霜炭的價格也可以把不少普通人家拒之門外了。
這回就不巧了,樓上的廂房太貴,樓下的角落裡倒還有個小地方,就這樣,還要被店小二提醒,這邊冷,銀霜炭要多一些,言下之意是你們這桌比其他人貴一些。
自然是謝景初動手烤羊肉了,看他皺着眉頭,卷起衣袖,賀春言不禁笑起來,沒想到這高冷不通人性的謝師兄也有親手給我烤肉的一天啊。
謝景初本來也是為難的,可是烤羊肉怕有油滴出來,濺到衣服上,烤的人必須卷了衣袖,總不能讓賀春言來,為難的謝景初看到賀春言笑他,神情也放松下來,嘴角噙着笑意。
“謝師兄,這是你第一次替人炙羊肉嗎?”
謝景初想了想,以前确實從未親手做過,他從不與人一起吃飯,但不知怎麼的,自他失憶後,卻覺得和賀春言相處極為自然,心裡還想着是不是因為她喜歡自己的緣故。
“那你說,你以後還會給别的女子炙羊肉嗎?”
“不會。”
兩個字脫口而出,謝景初驚訝自己怎麼會這麼快回答,于是畫蛇添足地解釋,“想必以後也少有機會來這家酒樓了。”
賀春言假裝自己沒聽到後面的,心滿意足地吃了起來,連連誇贊謝景初烤糊的肉十分好吃,特别入味。
“我以後也不會跟其他人來吃的。”
生羊肉刺啦一聲放入被火燒得滾燙的盤中,謝景初什麼也沒聽到。
直到天色昏暗,兩人才回到園子裡,心中好似泡在蜜罐裡,神色愉悅,賀春言臨走又想逗逗謝景初,假裝清清嗓子說,謝師兄,你可答應我了,若是我知道你以後帶别的女子去吃炙羊肉,我可不答應。
“不會。”
看着謝景初又想畫蛇添足地添上幾句,賀春言趕緊開口,“我是知道你不會的。”
綠萼梅的香氣幽幽,園子冷清,金烏抽走所有日光,謝景初的心卻好似被火燎一般,總是不平靜,回到書房裡呆坐許久。
賀春言還在想第二天去哪裡,卻在晚上迷迷糊糊入睡被吵醒,丫鬟來了,說是喬家二郎有急事上門見姑娘。
喬雲空?
堂中燈火昏暗,隻聽到宋舅舅說,原本今日就要走,隻是範老大人盛情款待,兩人知己難遇,想着多待兩天,怎麼喬二郎上門要接言姐兒回去?
“實在打擾舅舅雅興,我前陣子去颍川辦公,回來才知道我娘已經啟程回京,昨日才說馬上就要到了,有意登門拜訪,我去賀家才知道賀姑娘來了西京城,送信怕耽誤了時間,于是我親自來送舅舅和賀姑娘回去。”
宋舅舅皺眉:“就非得是今夜?”
喬雲空抱拳,“我知道多有倉促,隻是我聽說皇後娘娘也想見見言姐兒,宮裡的娘娘和我娘是閨中密友……”
賀春言在回程的馬車上憂愁地睡了過去,而謝景初還不知道,自己明日是真的有空溫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