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局的醫務室。

中午的陽光穿透窗簾進入白色的房間，淡淡的消毒水味兒蔓延在走廊上。

挂着鹽水的長生安靜等待着醫生給他檢查身體。

他頭上紮得道士發髻松松垮垮的，額角還有沒有擦幹淨的沙場上的泥土。

剛剛在沙場先是頂着烈日跑了近一小時的步，後又進行激烈的格鬥訓練，這對于修者而言是家常便飯的運動量，對他來說，卻過于多。

在許星言的手底下，他死死撐着，還是沒撐住，倒下後就爬不起來了。

如今看着醫生愁眉苦臉的模樣，他反而笑笑寬慰，“沒事的，很多醫生都檢查不出病因的。”

“不應該啊，你看着人高馬大的，氣血怎麼會這麼弱？而且我也問了你的朋友，他說你吃的很多，不會缺營養的，這中間一定有問題……”醫生神色很沉重，“你别嘻嘻哈哈的，你再這樣，可是活不了一年。”

“哦，我知道的。”長生無所謂攤攤手，“英年早逝嘛，我從小就知道。”

“你知道原因？”

“原因不知道，小時候有個高人路過我家那邊的村子給我算命，說我活不到二十歲呢，後來我爹娘為了讓我破解命運，就把我送去當道士了……很明顯，我學藝不精。”長生撓了撓頭，指着自己手上插着的針，“這個其實隻是安慰作用，醫生，可以幫我取了嗎？”

二十歲？醫生看了眼他的病例，頓了一會兒。

長生，十九歲。

他沉默地打了下長生亂動的手，“好好輸液！”

長生歎口氣，握着手腕上的腕表，忽然道：“醫生，可以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訴其他人嗎？”

醫生疑惑看向他。

“你也知道，修者就是賤命一條，我這水平，能不能在前線活一年都難說，指不定哪次遇上噩獸就噶了，沒必要讓他們為我這破事兒擔心。趁我現在還沒死，能活一天算一天呗。”長生很是豁達沖醫生笑着。

眉眼間全然沒有少年人面對死亡的害怕恐懼，也許是他在這樣的恐懼中活了太久，早已學會了用面具僞裝自己。

醫生打開門，沒有與門外他的隊友們說他的病情，隻說讓他多吃點補補身體。

夢無雙、蕭錦富還有顧思喬急沖沖跨進來，又在病床前急刹車。

“你怎麼了長生？”夢無雙半蹲下來，擔憂地看着他的手背上碩大的針頭，因為輸液太久，傷口都有點發腫。

“吓死人，我真以為你猝死了。”顧思喬撫着胸口，“還好人沒事兒，你想吃什麼，我等下就去給你打來。”

蕭錦富也去給長生倒了杯水，端給他喝。

長生臉上又挂起了大大咧咧的笑，“都怪上校，這麼大太陽還格鬥，人家本來就比女孩子還要弱嘛。”

“忒不要臉！”顧思喬輕輕哼了聲，“下次上課我去幫你說，你這身子骨風都能把你吹跑了，那些激烈的運動你還是少做吧。”

“如果别的修者知道我的隊友都這麼關心我，又是給我端水又是給我送吃的，一定會羨慕我命好。”長生笑嘻嘻道。

“隊長，你别擔心他了，這樣病恹恹的人啊，一般都是最長壽的，怪不得他家人要給他取名長生了，以後一定是百足蟲死而不僵。”顧思喬指着床頭那張病例道。

“就是。”夢無雙點點頭，蕭錦富也贊同。

“還有啊，你剛剛倒下來死死拽着我的手和我說如果你死了一定要幫你把腕表注銷掉，我以為你是真的死了也要留清白在人間呢！”顧思喬指着長生的腕表，同時壞笑道，“裡面藏了什麼好東西？”

長生神色有些不自然，手握着手腕，擋住腕表，“怎麼，好東西還要和你分享啊？”

“不了，我良家婦男。”顧思喬在夢無雙的白眼和蕭錦富的審視中舉起雙手，他用正義的口吻道，“諸位一定餓了，小的去給大人們打飯！”

等顧思喬出去，夢無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到長生身上，“你的手腕不舒服嗎？”

“沒，沒事兒。”

長生回避着她的視線，她有些奇怪地看向他的腕表，裡面真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

下午，雙選會正式開始。

管理局的修者人數衆多，而神女的人數鮮少，基本上每個神女身邊都會配備足夠的修者，死了一批能繼續補上一批。

很少會出現神女身邊的隊友數量不夠的，夢無雙是個意外，這批新手神女隻有她身邊隻有三個修者。

所有這場雙選會是為她一人舉辦的選隊友的大會。

當初第一次雙選會上賤嗖嗖說沒有人會選夢無雙的兩個修者李天明和張攀也過來看熱鬧。

他倆選擇的神女秦雙雙和那些老牌神女很相熟，對于夢無雙極度夾雜着厭惡，認為做噩夢的人沒資格當神女，而且這個做噩夢的神女還出盡了風頭。

最開始秦雙雙就向顧思喬伸出了橄榄枝，想要顧思喬進入她的隊伍，結果顧思喬轉頭加入了夢無雙的隊伍，氣得她深覺顧思喬不識明主；

還有許星言，憑什麼收了夢無雙的情書，難道他不知道夢無雙造成了多惡劣的影響嗎？聖光房間都被夢無雙做的噩獸造毀了！

連姜家大小姐姜楠也總是和夢無雙泡在一起，整日裡嬉嬉鬧鬧的，還好後來姜楠覺醒了，和夢無雙鬧掰不再來往。

秦雙雙才不像那些新手神女一樣去和夢無雙套近乎呢，不過如今有夢無雙的熱鬧看，她也不介意來看一遭。

肯定又是沒人願意選夢無雙，哼，誰會選一個做噩夢的神女。

而被萬衆矚目的夢無雙坐在沙場階梯的最高層，左邊是蕭錦富、右邊是顧思喬，兩員大将坐鎮，傷員長生躲在樹蔭下也在觀望新隊友是誰。

她微微眯起眼，瞅着沒有一人站出來的沙場，低聲道：“顧思喬，你說的齊晨呢？”

大家都聚在不遠處看熱鬧，愣是沒有一人站出來。

夢無雙倒是不覺得尴尬，就是想快速搞定選隊友，下午她還要去聿老師那裡上課。

“噢，他說他正在從飯堂往這裡趕，稍等一下，馬上就來，他還帶了兩個隊友……他兩個隊友都想選你，他正後悔給自己帶來兩個競争選手呢。”顧思喬舉着腕表念齊晨唰唰唰發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