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黛宮内,邵欣見方昭溪正疾步往外走去,便攔下她問道:“溪兒,你這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
方昭溪一見是母親,便上前一禮,道:“阿娘,外面的人說沈家通敵?”
邵欣聞言,似乎并不驚訝,隻道:“你不是一向不待見沈家那個小娘子嗎?”
方昭溪不自然地轉過了頭,“那都是以前了!她好歹救了女兒一命,況且,就這些日子看來,女兒覺得她不會是會通敵之人!”
說着方昭溪上前,“阿娘,我們去父皇哪求求情,這件事一定有問題!”
邵欣按下女兒的手,嚴肅道:“溪兒,這件事你還是别管了!不管沈家是否真的通敵,都和你沒關系!你隻安心待在宮中便好!”
方昭溪并非不解邵欣的意思,沈家手握兵權,雖常年駐守邊境,卻也有不少朝中大臣一直将他們放在心上,這一次正好是一個扳倒沈海的機會,不管沈家是否真的通敵,這次怕是很難逃脫了。
隻是方昭溪不想沈安甯就此丢了性命,見娘親定是不會替沈安甯求情了,方昭溪便找了借口離開了,轉身去找方昭清。
自沈安甯被抓的消息在宮中傳開後,方昭清和方昭潇得知後十分着急,又見方昭溪找了過來,于是三人求德妃陸如麗去方承堯處打聽消息。
陸如麗早先便聽聞沈安甯十分照顧方昭潇,本就對她心存感激,于是便帶着她們三人去了禦書房,誰知沒看見方承堯,倒是見到了方景渝跪在禦書房外。
另一邊,方昭淺也聽聞了沈家入獄一事,她在雁栖宮中觀望了半日,覺得十分異常,便帶了随身宮女出了宮,上了馬車後一路往燕王府駛去。
到了燕王府後,方昭淺見王府大門緊閉,像是隔絕了外界一般。宮人得了方昭淺的示意前去敲門,敲了許久才有了回應,門内那人隻将大門開了一隻拳頭那麼寬,朝外問道:“是誰在敲門?”
宮人道:“是我們四公主前來看望燕王殿下!”
門内那人這才将門打開,出來迎道:“四公主有請!”
方昭淺眉頭微皺,一邊往裡走一邊問道:“九郎呢?”
下人答道:“殿下在後院收拾畫卷。”
方昭淺便一路往後院走去,到了一處裝滿日光的院子,院中挂滿了畫卷,方昭淺此時無心欣賞這些,隻四處尋找。
不一會便在被畫卷遮住的貴妃塌上,找到了正躺在一堆畫中曬太陽的方景淮,方昭淺上前立在了塌旁。
被遮住了光的方景淮閉着眼睛道:“仲陽,我覺得這張貴妃塌也要帶走!你記得找找看有沒有馬車可以把它拉走!”
“九郎!”
方景淮聞聲想要睜眼,又被這日光刺得閉上了眼,這才起身睜開了眼,笑道:“四娘?你怎麼來了?”
方昭淺道:“你難道不知沈縣主已經入獄了嗎?”
方景淮聞言,驚道:“什麼?”
說着方景淮又看向了方昭淺身後疾步趕來的仲陽,見仲陽垂下了眼眸,方景淮心中明了,又回過來問方昭淺,“怎麼回事?”
方昭淺便将宮中如何傳得沈家一事一一告訴了方景淮,又問道:“三娘她們去找了父皇,可并未見到父皇,也許是父皇有意不見,如今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方景淮聽後并未言語,隻快步往外走去,仲陽急忙上前拉住了方景淮,道:“主人!我們就要離開洛京了!沈縣主的事我們幫不了的!”
方景淮隻看了他一眼,便掙脫開他的手繼續往外走去,等方景淮到了禦書房外時,見方景渝跪在禦書房外,他命門外的小公公進去通報,不一會,小公公便出來了,同時出來的還有方景澤。
小公公正要領着方景淮進去,經過方景澤時聽見他低聲道:“押錯了寶不是什麼大事,但明知會錯還往裡跳,便是真的愚蠢了!”
方景淮冷道:“多謝三哥提醒!”
說着便跟着小公公進了禦書房。
方景澤鄙夷地看了一眼跪在禦書房外的方景渝,便轉身離開,方景渝見狀,又看向禦書房,最後踉踉跄跄地起身,朝方景澤離開的方向走去。
方景淮進了禦書房後,見坐在書案旁的方承堯滿眼疲憊,他上前一禮,還未開口方承堯便道:“你也是為沈家一事來的?”
方景淮擡頭道:“鎮北侯曾跟随先帝起義,本已辭官帶着妻子回鄉,卻又在臨危之際挺身而出,駐守邊境多年,定是不會做出通敵賣國之事的!”
方承堯揉了揉太陽穴道:“這些也隻是你的猜測!那個叫阿月的侍女是杞國人,這可是杞國使臣親口指證的!”
“這期間一定有誤會!沈……”
“夠了!”方承堯一掌拍在書案上,禦書房内的宮人便立即跪了下來,方承堯道:“你這個時候隻要在燕王府安靜待着,等着離京的聖旨就行!其他的事都與你無關!”
方景淮擡頭看着方承堯,“沈家多年來忠心耿耿,若鎮北侯被殺,獲利最大的會是何人聖上難道不知?或是聖上又要将二十年前梁家滿門被抄斬一事重演?”
“你……”
康公公聞言,緊張地看向方承堯,随後帶着禦書房内衆人急忙退下,一時禦書房内隻剩下父子二人。
方景淮跪下道:“當初和聖上交易,阻止三郎去見沈姑娘,聖上是否那時就已經決定将沈家抛棄?可沈家一心為國,多年來駐守赤州,才換得我們邊境安穩,他們對聖上忠心耿耿,就像當初我阿娘一心覺得可以幫到聖上!”
方景淮知道方承堯因為梁家滅門一直心懷愧疚,所以才會明面上将梁婉打入冷宮,背後偷偷接濟,後來梁婉生下方景淮後,方承堯也曾要将母子二人接出冷宮,是梁婉拒絕了他。
方景淮中毒一事,讓梁婉明白,即使躲在冷宮也不能保全兒子性命,于是住在冷宮多年的梁婉第一次找方承堯,便是要和他做一場交易,用自己的死為兒子換得一線生機。
方景淮在賭,賭方承堯對梁家的愧疚會讓他不再讓沈家也落得一樣的下場。
“我隻求聖上将沈家一事交由一位公正的大人徹查,大理寺是什麼地方,我相信聖上比我更明白!沈家定不會做出通敵賣國之事!求聖上明察!”
方承堯歎了口氣,看着底下跪着的方景淮,大理寺是什麼地方?原先任大理寺卿的方景澤被調任尚書令後,陸家很快又将一人推到這個位置,大理寺是什麼地方他确實比方景淮更明白。
方承堯沉默了許久,正要說話時,康公公急急忙忙跑了進來,跪下道:“淑妃娘娘……薨了!”
禦書房内的二人聞言,一時竟都難以相信,方承堯瞬間起身,張了張口半天沒發出一聲,倒是康公公又道:“聖上!要擺駕惠蘭宮嗎?”
方承堯便拔腿出了禦書房,直奔惠蘭宮而去,方景淮也快步跟了上去。
另一邊的方景渝一路跟着方景澤往宮門口走去,到了一處廊檐下,方景澤才回頭,等着方景渝上前後問道:“六郎跟着我做什麼?”
方景渝哀求道:“三哥!父皇他不見我!但是我看三哥總是能進出禦書房,而且沈家一事也是三哥抓得人!我求三哥讓我去見見父皇!沈家一事一定有冤情!阿月那麼單純,她一定不會是杞國奸細的!”
方景澤冷笑一聲,道:“是杞國使臣親口指認的阿月!再說有沒有冤情并不是口上說的,而是得看證據!你可有證據證明有冤情?”
方景渝着急道:“一定不會的!阿月一定不會做對不起沈家的事的!三哥!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