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澤有些不耐煩道:“等沈海被押送進京後再說吧!”
方景渝見方景澤要走,便急忙拉住他還要再說,這時一位惠蘭宮的小公公小跑走來,忙向二人行了一禮,道:“晉王殿下,你怎麼在這?讓我們好找!你快去惠蘭宮看看吧!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她……薨了!”
二人神色陡然一變,方景渝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周圍都在嗡嗡作響,他甚至忘記放開拉着方景澤的手,艱難地開口道:“你說……什麼?”
小公公略帶哭腔道:“淑妃娘娘她……淑妃娘娘她……薨了!你快去看看吧!”
方景渝不敢相信地看了小公公一眼,便立即往惠蘭宮跑去。
小公公也向方景澤行了一禮後急忙跟上,方景澤神色又恢複如常,看着方景渝離開的背影,不知對着誰說道:“看夠了嗎?”
他身後的拱券門洞内,邵暮帶着侍女山桃走了出來,邵暮看着已經跑遠了的方景渝,心中某個地方像是坍塌了一般,原來他也可以不再高高在上,他也會卑微地去求人,邵暮忽然對自己以前喜歡方景渝産生了質疑。
方景澤回頭道:“邵小姐,多謝你将沈家通敵一事告訴我,隻是我不明白,這事你是從何得知?又是為何不告訴五弟,或是六弟,而是告訴我?”
邵暮這才回過神來,笑道:“我阿爹在赤州城有一些眼線,蟄伏了許久才查到了這件事,我在府中無意間聽到的,至于為什麼不告訴旁人,想來魏王殿下應該也聽聞了我的一些傳聞,不管是我的出生還是和晉王,告訴趙王于我而言并無益處,隻能是我阿爹的功勞,我的處境依舊不會改變,告訴晉王,看他剛剛那般,殿下也能明白,對我定是沒有什麼用處了。”
方景澤玩笑似得一笑,“告訴我對邵姑娘又有何益處呢?”
邵暮擡頭對上了方景澤直直的目光,道:“殿下雖已為尚書令,可聖上隻命了晉王、燕王、靳王離京,并未讓趙王離京,想必是何用意殿下比我清楚!這隻是個開端,我身處邵家,往後我能幫殿下可不止這些!”
邵暮側眼看着已經看不見方景渝背影的方向,冷冷道:“我想要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方景澤微眯起黑眸,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沉默了許久後道:“以前竟未看出,邵小姐有如此野心?”
邵暮冷笑了一聲,并未言語。
等方景渝跑回惠蘭宮時,方承堯正坐在蘇映婷床邊看着她,一旁跪着一群醫師,他并未發現方景淮也在,更是忘了行禮,隻跑向了床邊跪下,看着躺在床上的蘇映婷。
方景渝叫着阿娘,隻是并無回應,他回頭看向諸位醫師,道:“你們快看看!我阿娘一定還有救!這麼多年都救過來了!一定還有救!”
醫師們各個将頭低下,葉雲舒擡頭看向方景渝,眼圈有些紅,道:“殿下……節哀!”
方景渝一邊搖着頭一邊往蘇映婷身旁靠,“不會的!不會的!阿娘!阿娘……”
方景淮看着眼前這一幕,眼眶也有些濕潤,他朝蘇映婷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回頭看着惠蘭宮,想來此時的方承堯定沒有心思管其他事。
方景淮思量了許久,最後一路往燕王府走去,回到府中後他急忙找到仲陽,“你能讓我去見她一面嗎?”
仲陽聞言,一向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也爬上了驚訝,他低頭道:“我隻是一個侍……”
仲陽一頓,随後歎了口氣,他雖早已對方景淮知道自己身份有所懷疑,但當事情真的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有些愧疚,他将下人都打發出去,才道:“主人是何時得知的?”
“搬出冷宮前,我就知道你是太後的人。”
仲陽低着頭問:“賢妃娘娘也知道?”
“阿娘她沒有怪過你!”方景淮眉頭緊皺,“仲陽,我知道此事為難,但我隻想見她一面,當面問清楚此事!”
“主人,你就要離開洛京了!這難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你為何還要淌這趟渾水呢?況且賢妃娘娘生前也一直希望你離開皇宮!離開洛京!如今都近在眼前了!”
“仲陽,如果不能确保她安全,我是不會離開洛京的!”
仲陽心中自然也明白,所以才故意不允許府中談論沈家被抓一事,因方景淮一心準備着離京,本也不出府,便也無從得知。
但是看着眼前方景淮神色決絕,仲陽思忖了許久,才道:“等晚上。”
方景淮鄭重道:“多謝!”
方景淮仿佛等了千年,終于是等來了夜幕降臨,暮春時節的夜晚還有些涼意,仲陽帶着被鬥篷遮住了半張臉的方景淮到了大獄,幾位獄卒看守着,方景淮見仲陽上前不知和其中一位獄卒說了什麼,獄卒隻打量了一眼方景淮便放他進去了。
經過陰森的監牢,一路傳出犯人的叫喊,方景淮終于是在天牢最深處見到了被關的沈安甯、江秋妤、阿月三人。他疾步上前,低聲道:“阿甯!”
沈安甯正面對着牆坐着,不知在想什麼,聞聲回過頭,見一人半遮着臉龐,趴在牢房外,吓得阿月急忙起身跑到江秋妤面前将她護住,沈安甯也起身走近方景淮,方景淮趕忙将臉露了出來,“是我!”
三人這才放下心來,阿月回頭看了一眼江秋妤又看了一眼擋在自己面前的沈安甯,回到了角落坐下。
沈安甯走近方景淮,“你怎麼來了?你是怎麼進來的?”
方景淮将懷中一個小包裹遞給了她,才道:“快拿着!我知道天牢中的吃食定是不好的,所以給你們帶了一點幹糧!先别管我怎麼進來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沈安甯低頭看着手中的包裹,擡頭道:“你不是要離京了嗎?還是不要管這件事了!”
方景淮急道:“你都進天牢了!我哪能放心離開?”
沈安甯聞言一愣,思量了片刻才簡短得将整件事告知于他,方景淮聽後道:“看來如今最主要的還是得等鎮北侯回來,但……”
方景淮一頓,看了一眼角落裡将頭低下了阿月,随後又道:“如今可有何對策?”
沈安甯沉思了片刻,道:“或許可以找杜侍中。”
“杜侍中?”方景淮滿是不解,可看沈安甯的神色,便立即道:“好!還有什麼事我能幫你去做?”
沈安甯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江秋妤,見江秋妤正看向阿月,于是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陳府孫夫人此時估計是行動不便,你幫我去送一盤桂花糕給她便好,阿爹來京的路上定不會太平,張叔前些日子去監督換防,此時應該離來京的必經之路不遠,可以寫信給他讓他保護阿爹!我的扇子在獄卒哪,有扇子張叔便會相信!”
方景淮一一應下,沈安甯歎了口氣道:“現在怕隻怕阿爹離開平川,杞國那邊會不安分!”
方景淮看着沈安甯緊鎖的眉頭,身後仲陽已趕來停下遠處催促,方景淮道:“你别擔心!我一定會盡快救你出去的!在此之前你要多保重!”
沈安甯看着這雙明亮如星的眼眸,點了點頭,又道:“杞國使臣可都離京了?”
方景淮一怔,很快便明白了沈安甯的意思,“你是怕他們離開洛京會給杞國帶去消息?”
沈安甯嚴肅道:“不過還有一個還未抓住的雷炎,隻怕是……”
方景淮看着滿眼憂思的沈安甯,将手覆在沈安甯抓着牢門的手上,沈安甯一愣,看了一眼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又擡頭看向方景淮。
“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将你們救出去,穆文欽那邊我會去看看,你在獄中定要好好的,等我來接你!”
沈安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