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
通往十八層地獄。
“嘻嘻,别跑呀!”
“你好美味哦。”
“好甜,好香!”
此起彼伏的笑聲乍然清晰,緊緊貼在江骛耳畔。
黏膩的液體順着耳垂滑進江骛的脖頸。
江骛卻來不及惡心了,下方台階開始變得蜿蜒扭曲,同時雨後春筍一般,無數隻蒼白青紫的手拔地而出。
有細有粗,有男有女,塗抹着鮮紅、紫黑指甲的手像是蠕動的蛆蟲群,成千上萬地湧向江骛。
“我的,是我的!你是我的!我們的!”
“……”
江骛要吐了。
他護住口袋,轉身拔足朝上狂奔。
“寶貝,你好香好甜啊!”
“嘻嘻嘻,你跑不掉的寶貝。”
又一波白森森血紅的手從上方湧來,攔住了江骛的路,鋪天蓋地的聲音在他耳畔萦繞。
“寶貝,都說你跑不掉了,别掙紮了。”
江骛眼睜睜看着那些手越來越多,越伸越長,面條般源源不斷從地面冒出,伸向他的脖頸。
“讓我們吃了吧寶貝!”
手無寸鐵,江骛大腦極速運轉,下一秒他主動接住一隻手,粗糙冰冷,他咬牙将那隻手往外拔,長度差不多了,他擡腳當機立斷踩上去。
咔嚓。
“啊!”
凄厲一聲,斷手濺出血迹,濃郁的腥臭味讓那些蠕動的更興奮了。
“血!是血!”
江骛有了臨時武器,揮動着斷手趕開撲向他的手。
那些手從指縫間又鑽出一條接一條紅色的舌頭,争先恐後地、貪婪舔着着滿地的血。
“嘔……”江骛終于壓不住吐了,眼前的場景太過詭異惡心。
就在這時,那隻斷手又活了,十根指甲鋒利地劃破江骛外套,深嵌進江骛的皮肉。
江骛又嘔吐又疼,他眼前開始變得模糊不清,想甩開那隻手,卻被密不透風地纏住隻聽見——
滴答、滴答……
透明的血液掉在地面,
那群手與舌頭空前躁動了。
“好香的血!”
“是寶貝美味的血!”
黏膩腥臭的氣味湧來,那隻斷手如同刀片剮着江骛的手臂,從指縫間又鑽出一根紅舌頭,迫不及待吮吸江骛的血。
江骛撐不住了,單膝跪在地,身體被無形的力量朝前推向那些餓瘋狂的舌頭。
“血、血!寶貝的血!”
江骛的臉離那些滴着口水的紅舌越來越近……
他要成為這些黏膩舌頭的宵夜了……
眼皮上落下淅淅瀝瀝的液體,也許是那些舌頭的口水,也可能是他自己的血,鋪天蓋地粘住江骛的眼皮。
視野即将變黑,他猛然想到一件事,他也沒有看見他的死亡預告。
難道是——
江骛猛然掀開眼皮,使勁擡高另一隻手,緊緊抓住那根舌頭,生生從他血肉模糊的手臂裡拔出,迅速掰成了兩段。
“放開我!”兩段舌頭在他手中瘋狂哀嚎,掙紮着要逃脫。
江骛緊抓住不讓它逃脫,這時其中一隻斷舌猛地分裂成兩條,猛地紮進江骛掌心,鑽心的疼痛,江骛忍不住“嘶”了一聲。
幾乎是同時——
“啊啊啊!”
湧向他的手,滴着口水靠近他的紅舌頭瞬間被火焰燃燒着,它們凄厲尖嚎叫着,逐漸變成了鳥。
這群鳥長得像鷹,隻個頭小一些,前額至後頸是暗蒼灰色,腹部白色帶褐色,兩隻小眼睛透露着兇狠聰明。
江骛在書上見過,這種鳥叫老鹞。
黑暗被金色火焰照亮,成群燃燒的老鹞,頃刻間燒成灰燼,變成片片火光升上天空,再一點點消散于黑暗,世界重歸于平靜了。
推着江骛的無形力量也消失了。
咚、咚……
沉穩有力的皮鞋聲是天地唯一的聲音。
江骛大口喘息着,朦胧的視野漸漸清晰,前方漫天火光裡,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踩着重新出現的石階向他而來。
江骛錯愕仰頭,就撞進一雙冰冷、高不可攀,睥睨萬物的下垂眼。
他脫口而出,“你是誰?”
男人俯視着他,下颌線鋒利清晰,矜貴修長的左手微擡,插在江骛手臂血肉的斷手,江骛掐着的斷舌就飛到了他掌心,他五指并攏,“嘭!”那些東西瞬間化為火光。
那兩片鋒利冷清的薄唇,在火紅的光影裡,吐出兩個字。
“鬼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