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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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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陡然昏了頭,心口蹦出兩個碗粗的大字:好腿。

趙執目色昏晦,嗓子不受控急湧了番。

結果耳畔下方一聲清質笑:“半月站不起而已,不死,不是大事。”

然後他感覺到自己右肩衣裳猛地扯緊,身旁的人驟然狠狠朝下塌,氣息一下重得沒章法,往髒腑裡倒灌也灌不及。

人現在掉下去這膝得廢,他手肘将腰間刀柄一敲,直接橫到祁聿前胸将人狠狠撐住。

刺入骨縫疼鑽魂,她形容不上這是什麼疼,隻覺得自己氣息已經要被自己咬斷在下刻。

冷汗頃刻汗濕了裡外,職服後背直接浸出水色。眼下血絲猙獰而出,她忍不住疼,又昏着咬住牙,頸子朝後牽直,一副生死不能樣子。

陳訴看着祁聿猙獰喘不上氣模樣,好像明白老祖宗為什麼一直疼他。

這人姿容、脾性獨絕。

還容易鈎起種想将他碾得碎碎的、伏囚身前那種欲望。

李蔔山一步走近,“祁聿,老祖宗問話,還有沒有下次。”

“刑内答。”

她腦子也在痙攣、抽搐得厲害,但聽到‘刑内答’。她喘息幾口,狠狠将嗓子深處淤塞的濁物吞下。

顫顫張口:“沒有下次。”

刑内答......若答出了刑就要加刑。

李蔔山瞧祁聿滿頭大汗,溫色落下來

“既知這個結果,不懂你昨夜為何。你明知你這身子不是自己的,糟蹋半分都是老祖宗的,幹什麼惡心他老人家。”

這話讓她髒腑驟然反出一陣腥氣,她狹長眸子直勾勾看着眼前李蔔山這張臉。

日日人參養着是真滋潤,溫吞和善面容下嵌了不知道多少條性命。

趙執身為局外人沒聽懂,拆解後疑窦卻起:什麼叫祁聿的身子是老祖宗的?

餘光下另一隻銀針抽出盒子,朝着祁聿另一條膝蓋去。

懷下祁聿一個痙攣朝下直滑,他不得不将力道放大些将人提住,提得自己也滿頭大汗。

可一想到能得祁聿一張‘簽票’,那可太值了。

司禮監祁聿一張簽票能換京城一套好地段三進的宅子,京外省五品的官,潑天富貴名利進手。

李蔔山抿唇,眸子淡淡:“我知你在想什麼,你想我死。可是祁聿,我雖大你十九,但壽數也比你長。五年前你能從那屋子活着爬出來、到如今,是我跟老祖宗都沒想到的。”

“老祖宗等了你五年,還要等你多久?我瞧着他的樣子是不想久等。”

陳訴聽着他們對話,頸子擰了擰。

心底直覺可惜,祁聿這樣趁手物件,卻會是那樣沒用的下場,明明他值得更好的刑場收尾。

她一條膝蓋受刑時候整個人已經抖得不成樣子,就已經站不住,另一條刺骨疼時膝蓋以下已經疼的麻木,感覺人懸在空中了。

還好趙執力氣大,提她根本不費力。

她厚厚喘兩口,盡可能吐清楚話:“讓老祖宗等着吧。”

眩目低頭,膝蓋上兩個血窟窿,長針還挑着。

舌根被自己咬傷了,她掀目嗤聲:“刑受完了,二位滾吧。我要去诏獄審訊了,案宗不日要結。”

趙執跟着一身汗,眼下對祁聿滿心佩服。

兩條膝蓋都沒了,還記得自己事務,司禮監裡的人真是變态。

李蔔山上下瞧他兩眼,自己帶着刑官轉身回禀老祖宗。

祁聿顫着聲,話牽住内髒一同戰栗:“趙執,幫我把針取了,着人給老祖宗送回去,老留在我身上不像樣子,耽擱我手上事務。”

陳訴眼皮動動:“我送回去。”

她順聲擡頭:“上次我弄死你義子,你這次沒趁機給我一腳,我都覺得你大善。陳秉筆今日怎麼回事。”

“你賤?嘴下留兩分明日見不成?”陳訴少髒口,這下被祁聿激的。

他活該同情祁聿這個沒心沒肺的畜生,遭了這麼頓揶揄。

祁聿搖頭,字字誠懇:“不是,我情願你現在給我一腳,不然你找我兒子下手......他年紀還小,我還沒開始教呢。”

“陳秉筆踹我一腳吧。”

陳訴曳眉,對他訴求旁若耳邊風,但這話裡有祁聿對陸斜不同常人的溫煦。

他晦眸盯死祁聿,壓住沸動的髒腑:“你别惹老祖宗發瘋,我們不想陪你死。”

祁聿暢快地扯出笑,滿是爽快:“你怕了?怕就好。你今日不報複,便當抵了我兒子一災。”

她忽然轉調,涼飕飕鑽問:“都是跪在台階下的狗,你說李蔔山怎麼就能叫這麼久。陳秉筆,我們一起弄死他行麼,這個位置提你哪個幹兒子進來都行,我不跟你争。”

陳訴不言不語,繃着頸看他,半響後他溫吞接句。

“臨門一行我可以送一送。”

趙執架着祁聿隻覺得頭頂懸柄利刃,馬上要掉下來戳穿他腦袋。

能不能不要這麼大聲密謀啊!他還無辜。

還有,李蔔山是什麼很好弄死的人麼,人家貼身跟了劉掌印少說二十五年,這情誼司禮監誰比得過。劉掌印不死,司禮監沒人能死在李蔔山後頭。

陳訴再鎮靜接道:“我送任何人。”

他可從不站隊,司禮監裡他樂得看任何人滾下台階頭破血流。

祁聿大笑一聲,掐眸瞥他:“你還是一樣龌龊,你這種人真好。”

對祁聿譏諷不聞,垂眸落他膝頭,祁聿亵褲鞋襪已血淋淋染透一層色。

冷曬:“你要好好站着,站久點,内廷養兒子不容易,不小心就牽累到自己。”

“我們六人當中最怕事的不是你麼,你敢出事嗎。”

祁聿點頭,對此不知可否,清淩淩邪笑:“可我們六人當中最不怕死的也是我。”

“我有兩條命。”

這話意有所指的啞謎趙執聽不懂,他已經當自己聾了,耳邊全是蒼蠅嗡嗡。

司禮監生死仇怨無人敢沾。

養兒子不容易這話沒錯,祁聿相當深有感觸。

養陸斜太不容易了。

早知前日那條宮道上會遇到他,她一定會繞道的,可惜沒有‘早知’。

陳訴端腔:“那孩子就跟你差三歲,比你可差遠了。”

這話祁聿受得住,嘻嘻哈哈沒心沒肺:“多謝陳秉筆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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