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回天上訪仙家去了,也不說是為何事。明明宮中還有人要取你性命,仙君怎能在要緊時候走呢,以前也不見這般熱心去走動過。”抱怨完了他又轉向瑤禮去扒拉他衣裳,“你是有哪裡不舒服麼?我也能瞧瞧的。”
瑤禮僅憑一隻手便攥住玉子兒兩隻手腕不叫他亂碰:“我沒有不舒服。”
“哦。”玉子兒使勁掙脫出來,“沒有便好,你可輕易死不得。”
此番話音剛落下,淨玉玦便猛然推門大步入内來:“玉子兒,你先出去。”
“一來便攆我。”他嘴上這般嘟囔着不滿,卻還是乖乖站起身出了門。
不待瑤禮出言語,淨玉玦上前勾開他胸前衣襟左右瞧了瞧,随後并出兩指緩緩探入他體内。瑤禮覺得别扭,胸骨好似遭酸水潑了一般發軟發麻,氣息也不受控制變得急促許多。
“你這是在作甚?”瑤禮難受得緊,苦着一張臉問道。
“莫動,還差一些。”他不熟此法,隻不過才剛聽得仙友口傳一回,故而拿捏不好輕重位置全是憑指上觸感來行事。
瑤禮被他攪着不知是髒腑還是魂魄之處早已滿頭大汗落如雨,卻依然咬牙忍下,隻偶爾才細聲哼唧一聲。淨玉玦擡眼瞥他,他當即收回聲去擠出相當難看的笑:“我沒動。”
“疼麼?”
“不疼。”
也不知淨玉玦瞧沒瞧出他在稱謊,反正手上動作絲毫未有減緩要輕柔的意思,片刻後才是雙目一亮低聲喃道:“找到了。張嘴。”
以為受苦到盡頭剛是舒了口氣,瑤禮松開因緊拽膝頭衣褲以至關節不适的雙手,隻等着淨玉玦抽回手去。豈料淨玉玦竟是忽然貼來雙唇将咬破的舌尖探入他口中于上颚一劃,繼而後退身去捂住他口鼻。
“歸天有命,來去五常。吾介命之理、結血盟,善其骨肉,供養生死。出。”此音落定最後一字時,淨玉玦将瑤禮往前一推,順勢抽回伸入他體内的左手。
瑤禮癱倒于榻上尚未回神,滿臉無處不透着驚訝:“你将才……親、親我了?”
淨玉玦無暇應他,低頭看着飄于掌心上從瑤禮體内取出的一點魂火,謹慎握成拳将其融入自己身體中。
“你親我了?!”瑤禮猛然站起身欣喜若狂道,末了想起是因方才一瞬自己來不及生情念才得以如此觸碰便又落寞起來,“我該知足了。”
“手伸出來試試。”淨玉玦未與瑤禮念着同一件事,便是不知他何故神情大起又大落,隻待得他聽話伸出手來。
瑤禮歎口氣,撩起衣袖攤開手掌送至淨玉玦面前問道:“你要試甚麼?”
淨玉玦并指作刃向他掌心一劃,順勢捏住他指尖拉近眼前低頭細看,見得掌心間出現的傷口刹那間凝合才滿意。
“剛才我受傷了?”瑤禮來不及看清楚,便不禁感到疑惑。
淨玉玦不答他,又并指作刃加重幾分力道朝瑤禮肩上砍去。嗵咚,瑤禮尚未弄明白淨玉玦此番動作何出所意便聽得物什落地碰撞聲,再垂眸順音投去目光,便瞧見淨玉玦腳邊竟是落下了一隻手臂。
“你……究竟在做甚麼?”
“試試從道天那處新學來的法術。”淨玉玦彎腰撿起自己的手臂送回衣袖中與身體接好,活動了幾下不見有異樣便是擡眼看向瑤禮喉部。
瑤禮大緻猜到幾分淨玉玦的意思,立即捂住脖子連連後退:“你這法術為何反倒會傷到你自己?”
“你躲甚麼。”淨玉玦迅速出手使出仙力淩空攻向他喉部。随着招式落下又是嗵咚許多聲,他指前去的手與腦袋便在瑤禮驚懼的神情中落了地。
“淨玉玦!”瑤禮沖上前來抱住倒下的軀體驚恐萬分,不知忽然之間何故演變至此,慌亂中除了大喊玉子兒玉銀兒便再尋不出能做之事。
淨玉玦拍拍他以示安慰道:“别喊了,我已設下障界無誰進得來。我沒事,你先松手。”
任瑤禮再松開手臂時,淨玉玦的身軀已是恢複原貌不見半處傷口。瑤禮仍是擔心得緊,先是拉開他衣襟處仔細端詳确認了頸脖無異樣,又是托起他雙手反複查看,過後方才總算松了氣:“你究竟使的甚麼仙法,斷頭又斷手,吓死我了……”
“承合新故之術,本不是這般用的。我需得調度神息。”
“我扶你過去。慢些。”
畢竟是承下了凡人的一回生死有損仙道,淨玉玦扶着榻邊坐下順勢盤腿其上,閉眼調息許久過後才又道:“我将你的魂火放入自己體内,往後你所有傷毒病痛皆由我來承受。也不怕再有人給你下毒了。”
瑤禮聞言一愣,回想先前種種怪事他才恍然大悟過來:“快解開!我無需你為我承受傷毒病痛!”
解是不可能解的,不然他也不會大費周章這般做了。淨玉玦淡然看他,道:“是為了讓我自己安心,免得一不留神你又死了。”
“我……!”瑤禮急得原地打轉了好幾圈,絞盡腦汁尋思不出半句勸說淨玉玦解開這仙法的話。
他突然停了步子,猛然轉身近得淨玉玦面前又道:“毒是我自己下的,還有這裡的傷也是。”他急忙亮出左手掌心間的疤給淨玉玦看,“這裡也是我自己刺穿的。你把仙法解開,我不願見你替我承受任何一絲傷痛。”
淨玉玦瞧了瞧瑤禮掌心的傷:“愈合得還算不錯。”
“淨玉玦!”瑤禮怒喝道,“把仙法解開!”
淨玉玦悠悠道:“你所做的一切我全都知曉。不論是你兒時為了引起我的關心故意滾下山,還是前段時日威脅南乙去梨花巷,樁樁件件我都知道。你應該,也清楚我會知道才對。”
“可我不曾想過要讓你替我承傷。我的命不值分文,你不同,即便是少了一根頭發都會令我心疼不已。”他一面道着一面蹲下身去,“淨玉玦,我隻求你這一回,快把仙法解了。”
“此仙法沒得解。”
“你自己施展的仙法豈會沒得解?!”
“且不說學得急不知解法,何況我還将原本的法術稍稍做了改動,普天之下便是天帝來了也沒得解。”見瑤禮一副呆若木雞的神情淨玉玦反倒是笑了,又道,“往後不論哪一世任憑你出去招惹,我皆可以高枕無憂再不擔驚受怕了。”
瑤禮睜大雙眼擡頭看向淨玉玦,木讷問道:“不論哪一世?此後我生生世世的傷病全都會由你來承受?”
“不客氣。”淨玉玦笑着捉了一下瑤禮的鼻尖,而後神清氣爽出房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