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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番外:落星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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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躲在這裡做甚麼?”

雖非是海,卻因蛟魚在此住了近萬年而使得河底有了海床的模樣。與生來便同旁的蛟魚不一樣而受到同族疼愛的潮湆有别,洌滳不過是栖沐淵中随處可見最普通的一尾。

妖力普通、尾色普通、脾性普通、模樣普通,若非那日潮湆避開耳目溜出宮殿在暗洞中發現它,許是這輩子都沒有能說上話的機會。

“你作甚要跑?”礁石暗洞外倒挂着一顆腦袋,“我又不可怕。”

躲入洞中的洌滳低着頭不看它:“我沒跑。”

潮湆擠進來坐在洌滳身旁,無言沉默片刻又問:“這樣有趣麼?”

“甚麼?”洌滳轉頭困惑看去,不明白它此話何意。

“我是問你,默默坐在暗洞中有趣麼?我常見你在此呆坐着。”

洌滳有些驚訝:“你常見……?”

好似并未聽見洌滳此言,潮湆抱住蜷起的魚尾将腦袋輕輕靠上去,滿足笑道:“真擠啊。”

出生後不久開始染鱗時,因尾色的稀有而早早便被蛟魚王定為繼任者,住進了如夢似幻的水夜宮。全族上下将它視作稀世珍寶處處愛護尊崇,誰也不敢多觸碰、不敢太靠近,甚至從不在它面前露出笑容以外的任何真情實意。它身處虛浮的美好世界,身邊雖總圍着蛟魚轉來轉去,卻始終被隔離開來。

如這般緊緊貼着誰,更是從不曾有過。

洌滳立刻朝旁邊挪了挪:“對不起。”

“為何要道歉?又非是你的過錯。”

“對不起。”

“為何?”

“對不起,潮湆。”

潮湆睜開眼才發現天尚未明了,窗裡窗外皆是寂靜。他坐起身來環顧四周,半晌後才漸漸脫離夢境回歸當下。身處夢中時雖未見十分歡喜,醒來後卻是滿心全是怅然落寞。他輕歎一聲下榻行至窗邊,透過棂格往外看。

以前從不曾夢見往昔的,許是從蘇方出現後才開始不由自主懷念起從前的朝夕相伴,便時常夢見兒時的情形。有真實發生過的,有他害怕不已的,更是有他滿心期待過的,樁樁件件,在夢裡何其真切。

不必醒來便好了。他不止一次這般想過,賴在榻上蒙頭努力睡過去。可越睡越是清醒,等他回過神來時眉頭早已皺得作痛,而心中那點期許已然随着日上三竿被曬成水霧,逃着逃着便不見了,等到夜裡再來擾他心夢。

實在無可奈何得很。

若當初他勇敢些向洌滳主動伸出手,蘇方那個位置是否已是由他坐下?今時今日是否不必這般後悔遺憾?

誰也無法準确猜到答案。

潮湆離開窗前推門走出房間來到洌滳與蘇方所住的房門外,踟蹰半晌才輕輕推門進去,怕驚擾了燭光緩慢靠近榻邊。

趴在榻邊守夜的洌滳睡得半夢半醒間聞見一絲動靜,迷迷糊糊伸手将他攔腰抱住,呢喃道:“蘇方。”

以前會在夢中呢喃叫着潮湆的洌滳,從此在夢中叫着的是另一個名字。

最初聽見洌滳睡着還叫着自己名字時,潮湆縮在它身旁笑得打滾。被笑聲吵醒的洌滳嘴角流着口水坐起身茫然看來,半睜的雙眼裡被山梗紫幻石綠之抄光色侵占得滿滿當當。

尚且年幼的洌滳伸出手摸向它的魚尾,喃喃歎道:“真漂亮。”

它躺在一旁看着洌滳,眉眼之中仍舊殘着笑意:“沅滢它們從不敢摸我的尾巴,你好大的膽子。”

洌滳驚愕得睜大雙眼:“對不起,我隻是覺得很漂亮。”

“沒關系。”潮湆還在笑,“你可以随便摸。但是你要永遠陪着我,不然我就去向蛟魚王告狀。”

“我哪裡都不去!長大之後等你成為蛟魚王,我便做你的第一護衛。你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潮湆想了想,問:“當我的王妃你也願意麼?”

洌滳認真回答道:“可我是雄魚,做不了你的王妃。”

明明當年說過這番話的,轉頭卻又與人族男子成了對。

潮湆用力推開洌滳拍打了幾下他的臉:“我是潮湆,你睡糊塗了。”

洌滳猛然睜開眼收回手臂,末了揉揉發脹的頭:“我睡着了?”

“豈止睡着了,還胡言亂語說了許多夢話。”

“抱歉。”

潮湆無言看他片刻,将他從地闆上拽起來:“我和你換,你去我那間房裡休息,我來守蘇方。”

洌滳推開潮湆搖搖頭:“萬一他醒了。”

自當年離開浣甯山四處尋找沂澈已是過去三十餘年。凡人壽命本就短得厲害,匆匆一晃尚不經意便已然兩鬓霜白生蹒跚了。更何況蘇方還要承受來自妖的纏綿親密,經年曆歲,難免妖氣淤積成毒滞留體内有損安康,便是早早就生了病,喝再多藥也無效。

最初蘇方發病是在九年前,尋遍名醫無好轉後他們便回了浣甯山求淨玉玦。可惜那時候淨玉玦不在,山中隻剩下地公地婆與兩隻小妖。地公地婆瞧過蘇方後直擺手,隻是熬了些湯藥端給洌滳讓他去喂,旁的便不肯再多插手。

可神仙的藥總好過凡人的藥,多養些日子許是會好呢。

這般過了兩三年,蘇方體内的毒仍舊沒清得多少。瞧着他日益消瘦氣息奄奄的模樣,洌滳終于決定去般孟尋淨玉玦。

本來此行是不打算帶上蘇方讓他跟着奔波的,可蘇方總擔心等不來與洌滳見最後一面執意要随行,這才又一同相伴去了般孟。

可至得般孟進宮四處打聽才知道,仙君那一行早已在十二年前便已離開。

見洌滳如此不愛惜自己身體,潮湆沒由來地生氣,強行拽他起來往門外拖:“你都這副模樣了,再不休息——”

“我沒閑功夫與你拉扯!”洌滳狠狠甩開潮湆順手推了他一把,怒着怒着便流下眼淚,“萬一我不在的時候,蘇方死了……”

“蘇方不會死。”

“誰能斷定?!他已昏睡十日了!”洌滳後退幾步跌坐地上,捂着哭泣的臉,“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我若沒與他成對,便不會是這個後果……”

潮湆站着未動:“蘇方從未說過要怪你的話。”他怕自己一動便會忍不住上前抱住他,“他都沒後悔,你絕不能後悔。”

洌滳嗚咽而泣,聽不進潮湆所說的半個字:“你走罷,潮湆,你走罷。”

“去哪裡?”

聞聲而來的薄棠斥恰好聽到這兩句話,便是拉了潮湆走到院中低聲道:“你先回房去,交給我。”

潮湆擡眼看了看他又垂下眉目點點頭,默然轉身回到房中。

他并非不能體諒為蘇方心力交瘁的洌滳偶爾也需要發發脾氣,即便受氣的是自己也無妨。但心裡,總歸還是難過失落的。

以前,不曾有蘇方的時候,他們尚且年少無憂無慮的時候。因瞞着族裡偷偷與沂澈相會于暗河至深處,沿途來回難免多艱險的緣故,它圖樂趣胡亂穿梭被卷入急流撞破了腦袋血流不止,洌滳着急得邊咬牙忍下眼淚邊抱着它遊回水夜宮。

奉蛟魚王之命照顧潮湆起居安危的沅滢正苦惱于它又不見了身影,在四處尋找。洌滳一見它便破聲大喊道:“沅滢!潮湆……潮湆受傷了!”

沅滢驚愕見狀,接過潮湆便丢下洌滳送去了蛟魚王身邊。

洌滳不肯走,守在水夜宮外任憑誰來怪罪打罵都忍下,忍了一身的傷。直到頭上纏着止血帶的潮湆活蹦亂跳嬉皮笑臉遠遠向它打招呼,它緊繃的身體才總算松弛下來,不顧一切遊過去将潮湆緊緊抱住。

“我被蛟魚王訓斥了一頓。”潮湆抱怨道,“傷的是我疼的也是我,難道是我自己願意麼,它怎不去訓斥水流無禮替我出口氣。”

“傷口還疼麼?”

“疼。”潮湆試着推開它,“你抱得太緊,我疼。”

洌滳還是不肯松手,甚至用尾巴将潮湆的尾巴纏住:“我也是,疼得厲害。對不起,沒能保護好你。”

潮湆用力拍打着洌滳的後背,開心笑道:“你這就有了身為護衛的自覺,很好很好。”

“不是,不是……我對你……”洌滳咬咬牙,“對沅滢它們說不出口的話,你全都可以對我說,不論将來你做不做蛟魚王,我都是你的護衛。你想讓我做甚麼我便去做,你去哪裡我便在哪裡,絕不讓你孤單,絕不訓斥你任性。”

可你又不願意做我的王妃,有些話又何必說出口呢。

“那,我此刻便要任性一回!”潮湆推開洌滳,胡鬧道,“我要去蛟魚王宮中偷鑰匙,将大哥放出來!你呢?”

洌滳錯愕片刻便立即附和:“我也去。我說過,你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騙子。”潮湆蜷縮在榻上抱着雙膝呢喃,“大騙子。”

寂靜的夜晚終是過去,等來的不過又是一個正在緩緩邁向下次黑夜的青天白日。如此輪轉,直至死去才有盡頭。

“潮湆,我進來了。”薄棠斥叩了兩下門這般說道後才進來,手裡端着客棧裡剛出籠的饅頭與鹹菜,“你果然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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