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天也沒辦法,隻給了仙童一顆神丹。”
玉子兒點頭附和:“藥天隻給了神丹。”
半月前他得令即刻前去尋雲廬,見得藥卿便将近來在兆桑所遇之事如數講了。
同在雲廬的淺黛飄來揶揄訓他:“怎麼師姐還成了你家仙君随叫随到的郎中了。”
玉子兒聽不出來,便回道:“那是因為藥天仁慈,待我家仙君好。”
淺黛竟是因此而笑了:“你這小童子,怎不開明智。”
“我開了的呀。”
“我瞧着你像是沒開。”
玉子兒不服氣:“開了的!”
“既被做成了妖傀,倒不如放他魂魄去輪回。我隻能救活的,救不了……”斟酌片刻藥卿才道,“行屍走肉。”
玉子兒着急起來:“連您都救不了,那還有誰能救?”
“若是……“”淺黛收斂起玩鬧的态度看向藥卿,起念一想覺得不妥當,便是轉了話頭,“生死本來各有天命,無緣無故何必強行更改。凡間自有凡間道。”
難得玉子兒認真尋思起來:“我與仙君在凡間待了數百年,與好些生靈都有了交情,會分離而感到不舍。如此便也不該管麼?神有大愛,大愛不正是愛世間生靈麼,為何卻要順應凡間道看着他們受苦呢?”
“愛而不親、不動、不觸及。興許這便是神該受的苦。”見玉子兒還是不明白,淺黛便又道,“時來數千數萬年,總有生靈因天災人禍而塗炭,山海間盡是屍首。神坐九天之上目睹一切縱然淚流不已,卻救不得。正因救不得才無比悲痛,難以解脫。”
“想救便救了,不必自苦麼。”
“救了,便改了,改好改壞接無法預測,三界若因此而偏離原本的自然道走向衰敗,豈不是成了大罪過。便才不能救,不敢救。”
玉子兒沉默片刻悄聲嘟囔:“那也不能不救麼,萬一都死光了可怎好。”
“玉子兒。”藥卿前去存放藥品的小屋裡拿來一粒仙丹,交給玉子兒,“放入那隻妖傀的體内,至少能保他魂魄不被鎖魂釘震碎。”
“哦。”
“仙童留步。”已是能走動的猊缺在藥靈童子的攙扶下出屋來叫住玉子兒,“仙童可知道禦寫憂的去向?”
禦寫憂平日裡不開口,也不與幾隻妖往來總是隻身單影在一旁默默站着不知望向何處,玉子兒想了片刻才想起他來:“與我們一同在的。”
“想來他也無處可去了。”猊缺歎道,“還請仙童替我捎帶句話給他。”
“你說。”
“讓他别亂跑,在仙君身邊潛心修煉,早日升為神格。也請仙童助他。”
“仙君座下确實該有隻坐騎的。”玉子兒琢磨過後一拍胸脯,“你且放心,我來馴他。”
此話聽着似乎與猊缺的本意有些許出入,但他隻是愣了愣便便道:“多謝仙童。”
玉子兒将藥天的話當着薄棠斥的面原原本本說了,旁的妖都勸薄棠斥拔去潮湆心口的鎖魂釘放他魂魄去輪回。薄棠斥還是不肯,仍舊抱有一絲希望懇求淨玉玦将神丹送入潮湆體内。雖然淨玉玦明白是徒勞,但還是照做了。
得知已無回天之力的洌滳打算帶潮湆走,薄棠斥不肯,執意要繼續尋一個解救之法。他二位誰都不退讓竟是打了起來,非要争個去留。胤善顧及客棧中的凡人本打算制止,卻被沂澈給攔了下來:“他們需要打這一架。”
胤善便隻好作罷。
得幸于兩隻妖皆是有傷在身,沒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便漸是力有不逮雙雙暫且停手,然而他們彼此仍舊不肯退讓,交手時薄棠斥為了擋住潮湆不讓洌滳近前來用身體硬生生抗下幾招,驚得雲染差點出手相助。
眼下對峙不免在氣勢上落了下風,瞧着洌滳休息片刻欲要再次上前來搶,薄棠斥一改平日裡的和遜狠心揭洌滳的痛處:“蘇方走了你又想要回潮湆麼?”
洌滳怔在原地,擡起的手也沒能夠得着潮湆。
薄棠斥繼續又質問道:“你當潮湆是甚麼?又當蘇方是甚麼?”
“我不過是想帶潮湆回栖沐淵讓他解脫!”洌滳提高嗓音為自己辯解。
并非是真的不明白洌滳的打算,可為了留下潮湆薄棠斥也顧不得許多了:“蘇方走之前你不帶,蘇方一走你便想起要讓潮湆解脫了。當初讓潮湆走的可是你!”
聽得最後這句話洌滳再無力争辯,連打架的氣勢也收斂起來默默垂下手臂,看向薄棠斥身後的潮湆:“我那時……我如今……”
“潮湆還活着。”薄棠斥厲色道。
最終洌滳不得不放棄,他害怕被安上一個對潮湆居心不良的罪名。
見洌滳總算沒有再來搶奪的迹象,薄棠斥心中暗松了一口氣,看向淨玉玦問道:“仙君,神天可有辦法救他?”
淨玉玦并未立即回答,沉默片刻才微微笑了起來:“等神天來了,你再親自問他。”
薄棠斥卻好似得了轉機一般顯得格外愉快:“那可是神天,大概是能救的。”随後他再次看向洌滳緩和了态度,“若是神天也不能救,我随你一同帶潮湆回栖沐淵安葬。”
洌滳擡眼看了看薄棠斥,沒應聲。
“對了!”玉子兒驚呼一聲打破當下略顯苦悶的氣氛,跑去禦寫憂跟前道,“猊缺讓我告訴你,跟在仙君身邊修煉,早日升神格。”
禦寫憂張開嘴,吞吞吐吐詢問猊缺的近況。玉子兒聽得一半便沒了耐心,大手一揮又道:“他好着呢,有藥靈照顧,已是沒有性命之憂了。”
禦寫憂指了指天上。
玉子兒便又搖搖頭:“雲廬不在頭頂上,藥天給猊缺尋藥,四處飄的。”
禦寫憂還想問猊缺幾時才能好,可轉念一想玉子兒未必當真清楚,便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