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官用長舌挑起盛襄的下巴叫賣:“藍眼睛小O,品相上乘,高潮時散發出的信息素絕對讓你如墜玫瑰花海欲罷不能,起拍價……三十五萬镕!”
“镕”是北半球最通用的貨币,惡種沿用了人類的貨币單位。盛襄聽拉菲說他以前做公務員的時候月薪不超過三千,這樣一比,在這人命如草芥的時代,三十五萬就算是坐地起價了。
可沒想到,競拍鈴一響,短短五分鐘内,起拍價就翻了三翻。
“六十萬!”
“七十五萬!”
“一百萬!”
人類畸變完成後變成惡種,外形會發生很大改變,但大多數還保留着原來的人類審美。當這種喜好脫離了人性賦予愛情的意義,留下的就隻有性與繁殖的欲望。
“一百萬一次,一百萬兩次……”
盛襄沒法說到底是他那不存在的子宮被拍出一百萬的價格更離譜,還是這拍賣Omega租用權的大會更荒誕。惡種推翻了家庭的概念,提出“繁衍屬于種族”,租用期限到Omega懷孕為止,幼崽出生後集中撫育,母親則會重新流入市場。
在殘忍的繁衍過程中,Omega注定是無助的、柔弱的、依附的。哪怕将一個A放置相同處境,他也會變成O。
“一百五十萬,成交!”
拍下盛襄的惡種渾身上下都透露着金錢的氣息,這并非是一種誇張的比喻,而是他切實把“錢”化為了身體的一部分。那顆光溜溜的腦袋上散發着貴金屬的光澤,唯一沒有硬化的眼裡投射出一道毒蛇般黏膩的目光,粘在盛襄的身體上。
在無數不堪入耳的聲音中,一道比猛獸更兇悍的嗥叫破空而出,原來是方才拍下少年犯的巨人惡種連殺數人風頭正盛,不甘心隻帶走一名Omega,還想要兼收盛襄。巨人惡種自诩武力壓制,竟直接将觀衆席上的鐵隔闆掰斷,高舉過頭,徑直砸向硬化惡種!
哐當!
拍賣官淡定地觀賞着現場的暴力,并沒有要阻止的意思,因為被租用的omega算作主人财産的一部分,而惡種認為财産就是可以通過掠奪獲取的。
他們贊美力量,崇拜征服。
硬化惡種擡起手臂格擋,金屬極速相撞擦出煙火綻放般的光弧,厚重的隔闆直接折了他一條手臂,在關節處留下一處凹陷。正當巨人惡種乘勝追擊,打算發起第二輪進攻,硬化惡種的手臂上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鐵闆仿佛受到了無形的重壓發生劇烈形變,逐漸變成錐狀,再看錐形彼端,竟直接連在了那根折了的手臂上!
巨人惡種接連幾拳都被躲過,眼見對方已蓄力完畢發起反擊,那條異化的手臂就在電光火石之間,穿過他厚重的胸膛!巨人惡種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去——那塊被他親手掰下的鐵闆正以一種扭曲的方式将他的心髒串起。
“Bravella!”(叫好)
殺戮秀令全場沸騰!
盛襄聞到一股腥臭血漿味直沖腦仁。台上的Omega吐的吐,尖叫的尖叫,成為觀衆耳中絕佳的助興聲。機械臂緩慢地将作為戰利品的新娘送往水域對面的交接席,每近一點,歡呼就掀起更高的聲浪。
盛襄壓根看不見對面的Alpha是人樣鬼樣。他向來想得開,讓他一命抵一命為蘭登死一回還上肖恩的情債也就算了,真教一大老爺們做什麼惡種新娘,那可比死還難受。好在鼻子靈光,他知道奇迹指不準又在哪兒偷窺着,幹脆扯着嗓子鬼叫起來:
“奇迹!我聞到你了!”
水面下暗流湧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刻間水花四濺,水面上蓦地伸出一簇蓮狀展開的半透明須子,瑩瑩如銀河穿過江海,照亮了沉寂的水。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些須子是奔着盛襄去的,硬化惡種又豈能将戰利品拱手讓人?當即凝縮氣壓将手臂上的鐵錐變形離體,鐵錐後如離弦的箭直直刺向水蓮的中心!
那怪須倒是靈活,瞬間變化讓鐵錐空心穿過,砸在另一側的觀衆席上。
一擊未中,硬化惡種也不急于求勝,而是将手搭在鐵欄杆上,皮膚逐漸與欄杆融合,而後将首排的杆子連根拔起,融合成極為誇張的異化金屬臂。
硬化技能必須先經過自體融合,再将作為身體一部分的金屬變形利用。
這種畸變算得上是硬核的戰鬥技,唯一的弱點在于融合和變形都需要一定時間,在此過程中對方如先一步進攻,就會處于劣勢。
誰知那怪須根本不屑搶占先機,它慢悠悠地在水中搖曳,如巨大的彩虹水母,又如水蓮兀自綻開,說不清是美輪美奂更多,還是詭谲恐怖更多,就這樣靜侯金屬融合完畢,連真身都不曾浮出水面。
金屬重組後分裂出數條尖錐,形成矩陣飛向水面——這一次,哪怕怪須再靈活,也無法一次性避開那麼多高速飛行的利刃!
面對疾風暴雨般的金屬矩陣,每一根銀藍怪須都興奮地搖動着,如同一張張嗷嗷待哺的嘴,它們以肉眼所不能捕捉的速度卷住了尖錐,将之全部吞噬,還發出了類似嚼薯片的聲音,一口一個嘎嘣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打鬥時一道尖錐劃破了盛襄頭頂的繩索,教他頭朝下“噗通”砸進水裡,猝不及防嗆入一大口水。
也不知是哪裡引來的水,冰冷刺骨,盛襄的手被綁得太久早已僵化發麻,雙腿奮力蹬了幾下,但劇烈動作隻是令氧氣消耗加劇,肺裡最後一口氣化為無數氣泡,最終還是緩緩沉了下去。
有刹那間,盛襄覺得自己又死了一次。
呼吸從沒那麼痛苦過。
是不是隻要放棄呼吸,就能從這個瘋狂的夢境裡醒過來,擺脫這千瘡百孔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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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
盛襄鼻翼翕動,摸摸索索揪住手邊的銀色發絲,嗓音微弱:“活的?”
戰鬥結束了。活生生的奇迹将他放在手臂上,高于水面的位置。
盛襄在意識到把奇迹的長發抓得亂七八糟後,又象征性地幫忙捋順,毛發的質感讓他莫名熟悉,忍不住多捋了幾把。
與此同時,黏鼠闆上的老鼠被貓凝視是什麼心情,被觸手牢牢捆住的惡種現在就是什麼心情。
硬化惡種罵罵咧咧:“你到底想幹什麼!?痛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