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巨大的惡種，皮膚褶皺中噴出了粉色的霧，新生兒吸食着粉霧如同養料，都變得亢奮、忘我……粉霧停止了，沒吃飽的新生兒就開始啃噬母親的肉，在肉山的正中央，有一顆寬約四米高約三米的眼睛，瞳中流下了金色的粘液……天使特殊的聲唇開始震動，它在呼應吟唱。”

盛襄果然聽見一陣類似鲸歌的長音，悠長空靈，仔細聽的話會發現長音或高或低，确實是按着聖歌的調子。

如果親眼看到眼前的一幕，他肯定要惡心得反胃，但當奇迹用他者視角描述出來，反倒像是一場探險。“你知道歌詞是什麼意思嗎？”他問。

奇迹譯道：“這一刹那間獻身的非凡勇氣/不是這謹慎的年代所能贖回/靠着這一點...僅僅這一點...我們生存/這一點不會在我們的訃告中被人找到……”[1]

“歌詞倒是很悲壯，可旋律又那麼...平和。這是什麼語言？”

“曜文，曜靈基地的官方語言，”奇迹頓了頓，“兩代後大概就會成為一門死的語言。”

盛襄隐約記得在原書中看到過這個地名，但網文讀起來一目十行，沒人記得細節，便随口說：“怎麼失傳了？”

“使用曜文的人快死光了。”

語言會随着文明的消亡而變成曆史，正如每一天都有物種在走向滅絕一樣。

盛襄沒什麼杞人憂天的想法，啧啧道：“厲害啊，這你都會？”

奇迹不以為然：“聽人說，就會了。”

盛襄心道：“聽聽就會，那語言天賦一定不得了。等他學會中文，無障礙加密溝通豈不是指日可待？”

自打穿越，成天隻能說特彌爾語，可憋壞了盛襄，哪怕是為了母語自由，奇迹這個朋友他也交定了。盛襄正為這個一廂情願的想法一陣竊喜，被他一抖一抖的肩膀吸引了注意，奇迹詢問：“怎麼？”

盛襄幹咳兩聲，“改天你也聽我說說另一種小衆語言吧。對了，我住在工業城，暫時沒錢買通訊機，想找我的話，工作日來實驗所一樓的垃圾房……”

這麼說來，要是奇迹不來找他怎麼辦？

盛襄琢磨着這樣不行，還是得知道奇迹長什麼樣。就算真是大嘴巴怪也無所謂，又不是找老婆，他不看臉。

“我不知道你的真容，以後怎麼找你？”

盛襄一貫好人緣，知道自己讨誰喜歡，可謂是蹬鼻子上臉的熟手，就這麼大剌剌地伸手探去，誰知這次就碰上了鋼闆。

物理意義上的鋼闆。

奇迹把表皮硬化為金屬的臉頰别到一邊。

盛襄朝手指呼呼，“你怎麼突然變硬了！？”

奇迹：“融合了剛才吞噬的惡種基因。”

吃掉那個硬化惡種後繼承了對方的局部硬化能力？

媽哒！

盛襄縮回手，乖巧抱臂不亂摸，默默轉移話題：“你會七十二變嗎？”

“不會，”他答，“我不會容許七十二種生物的序列在體内共存。”

“為什麼？”

“每一份能力也伴随着相對的基因缺陷，當缺陷過大，我就會死。”

這家夥似乎沒有開玩笑的概念，無論問什麼他都會一本正經地作答，從另一種角度來講，他不會讓問題落到地上。

“那你以後都可以随時硬？”盛襄問完覺得這麼說不太妥當，正要找補，奇迹就回答了。

“不要。”

“為什麼不要？我覺得硬化這種技能還挺實用的。”

奇迹：“醜。”

原來是嫌棄金屬皮膚其貌不揚。盛襄兜兜轉轉又回到開始的好奇，“奇迹，你都知道我長什麼樣了，交朋友不該公平坦誠嗎？”

“對我有什麼必要？”

盛襄不明所以地“啊”了一聲。

奇迹同義轉述了一遍：“和你交朋友，必要性在哪裡？”

“。”

他好像确實沒什麼能提供的，奇迹需要他這個朋友，不僅沒有必要性，連合理性都不足。

可惡。

盛襄有點自閉。安靜的盛襄和小嘴叭叭的盛襄是兩個品種，前者顯得沉穩又乖巧，聞着奇迹的氣味竟泛起困意，索性合上眼睛，将自己偎進這個懷抱。

可他一閉嘴，奇迹真就完全不發聲了。盛襄不是耐得住寂寞的性子，看不見就非得從别的地方補回來，隻得用其餘感官“觀察”周遭環境來轉移注意力。

這裡是繁殖巢穴的頂層，而那個被奇迹稱為“天使”的惡種，應該就是這個巢穴裡最重要的母體了，類似于蜂巢中的蜂後。天使身上的新生兒就是傳說中的二代惡種，是屬于整個族群的“未來”。

整個塔尖都是育嬰所，由Omega負責撫育、Beta負責照料。

這也就解釋了為何現場隻能聞到Omega惡種的信息素。

而奇迹果然被當成了Alpha惡種。

不像人類，惡種并不需要身份證明，畸變的身體就是明晃晃的标識。盛襄也感到怪異，奇迹既然是惡種的樣子，又為什麼站在人類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