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液體滑進喉嚨,為少年幾近枯竭的身體注入生機。
盛襄蜷在毛團中心,一個懶腰後,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作為普通人在野獸身上醒來,盛襄都快驚吓出應激反應了,猝不及防滾下來。眼見巨犬也跟着伸懶腰——标準的下犬式。
他從沒見過比人還長的狗,哪怕是狼,也沒有這麼大的個子!
野獸生着一對熟悉的眼睛,還有純白如雪的潔淨毛發……盛襄難以置信地叫了一聲:白、白雪?
隻見那條粗大的尾巴,沒矜持幾秒就逐漸加快速度,沖他搖擺。
“白雪”來源于白雪公主,突然面對這麼大一隻,盛襄叫出口還不太習慣,愣在原地不動。
倒是巨犬先靠近他,主動用鼻尖蹭他的臉頰。
親密的依戀讓盛襄很快找回和小動物相處的感覺,他摸摸大狗狗的下巴,感歎:“真的是你啊,白雪。”
這裡是一個冰洞。
陽光照在冰層上,不同的切角折射出璀璨的光澤,自然的鬼斧神工,哪怕是水晶鑄成的宮殿也不及這樣神奇瑰麗的造物。
深藍、淺藍、蔚藍……冰洞好像窮盡了全天下的藍色,盛襄發出接二連三的驚歎,他想把這一幕拍下來,用眼睛和心。
而那兩枚重要的徽章,都完好無損地存放在他最貼身的口袋裡,盛襄籲了一口氣。“是你救了我吧?”摸摸巨犬被染成淡紅色的腳爪。
一個無神論者,在某些時刻也會覺得自己一定是得神眷顧才會遇到這樣的奇迹,否則他被埋雪下,又怎會恰好被闊别已久的白雪發現?
不過,它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好像每一次見到白雪,它的體型就會比上一次見面大。他甚至懷疑這種奇怪的生長規律會不會和他有關,但這種猜測實在過于自我了,還記得上一次見到它,白雪發狂似的咬了他……
本以為不會再見面。
白雪身上無法解釋的、神秘的一切,反而因為它純粹的愛而變得無關緊要,這種陪伴将盛襄從巨大的精神混亂中釋放出來,他感覺重獲新生。用自己的鼻尖在犬類黑色的鼻頭上碰了碰,誠懇道:“謝謝你。”
作為回應,巨犬張開大嘴,露出兩排明晃晃的獠牙,就要向盛襄撲過去。
盛襄連忙用手臂隔檔,“不行不行!你變得太大隻了,一口能把我的頭咬掉。”
為了幫助巨犬意識到它與日俱增的體型,盛襄龇牙發出“嗚嗚”聲做出一副要咬人的樣子,然後雙臂交疊組成大大的“X”。為了演示随意咬人的後果,他先假裝在自己胳膊上啃了一口,頭一歪,舌頭一吐,表示“我死啦”。
Ma~
白雪發出小時候那樣呼喚小媽媽的聲音,收起獠牙,前爪一同揣起,似乎想把自己縮小一點。
盛襄抱住它的脖子安慰,“我就喜歡嘴巴張開比我頭還大的小狗狗。”
白雪哼哼唧唧,甚至妄想以龐大的身軀埋進少年懷裡,再像以前那樣被整個抱住,盛襄做不到,它轉而用舌頭舔盛襄的臉。
“我總覺得白雪聽得懂人話,總不見得是妖怪吧?”盛襄想起以前看的動畫,暗暗笑起來,“不要緊,犬妖也很可愛。”
一人一犬離開冰洞,荒原上早已不見工業城的蹤影,大雪掩蓋了一切,四面八方都是毫無區别的白色。
“這樣盲目地走完全無法辨别方向!”盛襄苦惱地抱着腦袋,手環在雪地裡凍了不知多久,徹底宕機。而看太陽辨别方向的方法似乎有些模糊,不太适合野外生存的新手。
也隻是抱怨了一句,盛襄不習慣向周圍宣洩糟糕的情緒,哪怕身邊隻有一隻巨犬。他自言自語道:“沒關系,等晚上再趕路。白天,我們先儲存體力。”
熱量的消耗抽絲剝繭般抽走寶貴的體力。盛襄面臨着要麼捕獵,要麼餓死的選擇。然而茫茫雪原,要找到一隻活着的生物談何容易,一無所獲的盛襄一屁股坐在僅有的動物糞便面前,面露愁色。
“吃嗎?”盛襄抓起一枚圓滾滾的風幹糞便。
白雪後退幾步。
連異食癖小狗都不吃的東西……盛襄面露難色,最後告訴自己,好吧,雖然沒什麼異味,但畢竟已經知道這是什麼了,還沒到非要吃糞便才能存活的地步。
白雪突然迅速往前走,低下頭在地上聞來聞去。
盛襄跟上它的步伐,發現附近零星有一些糞便,順着排洩物的氣味軌迹,他們走了一段路,終于望見了小山坡後的暗河。
白雪就是天使!盛襄再次确認。
無論在哪裡,水都是生命的源泉。
活水不易結冰,盛襄連蹦帶跳地跑向小河:“捕魚吃咯!”
下坡的時候,雪下的暗冰太滑,盛襄一屁股滑下去,險些就要掉進冰河裡。巨犬從後叼住他的衣領才免于冰鎮落湯雞的結局,像保護不聽話幼崽那樣不讓他一個人亂走了。
盛襄強烈要求解除監護,拉扯幾回,以白雪松嘴結束。盛襄小心地走到冰河旁蹲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并不是每個看過荒野求生的男人都會成為貝爺,徒手撈魚,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