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鍊核酸的基本單位是堿基對，兩個核堿基由氫鍵鍊接，光是要打破原始氫鍵并置換新的核堿基配對模式，實驗的運算量就約莫已是億萬級的組合方式。我認為真正能操作幹細胞嵌合實驗的，大概隻有超級計算機了——”盛襄指向地宮中心的柱子，他觀察到各分區營養液的中樞站最終都向中心彙集，那麼最中心由層層鋼殼保護的儀器，應該就是這項工程的核心。

“嗯，那是基因對撞艙，當初智者在世時，他的公司研發出品，後贈與我們。”安立奎不是技術專才，無法解釋機器的運作原理，不過光聽名字，盛襄聯想到粒子對撞加速器。後者利用電場和磁場施加力量，使粒子獲得更高的速度和能量，量子物理學研究正依賴這種技術，将不可見的微觀世界和最宏觀的宇宙活動建立聯系。

這個基因對撞艙在生物學上的意義，也意味着人們将翻過信息技術時代的那一頁，步入生命改造工程的篇章。

創世紀的機器在外觀上竟毫無特殊之處，像個熄滅的燈塔。在最不起眼的貧民窟地底，它締造了這些堪稱恐怖的傳奇。

“魔法都需要咒語。”看盛襄的樣子求知若渴，安立奎告訴他，“生命咒語就是深淵帶給這個世界的惡意病毒。可以肯定，要是沒有病毒作為啟發和引子，即便有基因對撞艙，也絕不會有幹細胞嵌合工程。其實最初人類科學家裡有把畸變稱為‘融合’，現在去找大災難早起的文獻應該還可以看到這種稱呼，後來出于人類大團結的政治訴求，才在科學界定性為畸變。人的基因……不，應該說在病毒降臨前，這個星球上多數哺乳動物都不具備基因融合的能力。”

“利用惡意病毒進行實驗！？”

“嗯。病毒和文明永遠是伴生關系，而這道‘咒語’就科學都無法解釋的謎，總之，結果就是它出現了。人畸變為惡種後，基因序列發生變化，就産生了融合的能力。這也就是為什麼人失去了一條胳膊就成了殘廢，而惡種失去半邊身子，仍然有機會利用融合能力代替損失的那部分。剛才你看到的那些器官，多半也是惡種專供。”

“要這麼說，惡種豈不可以做到不死之身？”

安立奎擡手在他後腦勺扣了一記，“我說魔法是比喻，還能真有魔法嗎？器官替換需要醫生動手術匹配，和傷疤的嚴重程度、身體的适應性、還有進行手術的時效都有關系。”

盛襄揉揉腦袋，不服氣道：“也有厲害的可以自己融合！”

“哦——”安立奎拉長聲音，“就像每個惡種都有不一樣的畸變方向，實驗體也各有所長。”

“你的專長呢？”盛襄其實想問另一個，不過安立奎不會比他更了解奇迹，問了也白問。

安立奎塗着白色油彩的面孔棱角分明，像廣場上的大力神塑像，他認真回答：“體力，智力？哦對，還有魅力。”

“……”騙鬼去吧！

“安立奎大人是最強的實驗體。”女孩終于說話了。

“乖。”安立奎順手在女孩頭發上薅了一把。

盛襄半蹲下來，“小妹妹，你叫什麼？”

“地鼠。”女孩面無表情地報了個一聽就是代号的名字。安立奎吩咐她：“肖恩會在這裡長住，你負責安頓。”

“是。”女孩扭頭換了個稱呼，“肖恩少爺。”

盛襄剛才走了那麼久地道，實也猜到這貧民窟絕不像地面上看起來那麼混亂，不過他還是沒好氣地說：“決定前有問過本當事人嗎？我可不想住在又悶又臭的地下城！”

安立奎攤攤手：“不正在問嗎。不想住地下也成，金盞菊花園歡迎你。”

打是打不過，逃也逃不掉，盛襄隻能咬緊牙根，惡狠狠瞪了實驗體一眼。

“今天就到這裡吧。地鼠，明天早上六點叫醒他，開始特訓。”

盛襄後背一涼：“什麼特訓？”

安立奎的手按在盛襄背上，手掌極寬厚，帶着絲絲熱氣，竟還挺舒服。就在盛襄松懈之際，那手掌突然發力，直接将盛襄打出兩米，狼狽地在懸空棧道上打了幾個滾，暈頭轉向爬起來後，白蟒蛇頭近在咫尺。盛襄“啊”得叫了一聲，本就沒站穩，又被冷不丁一吓，直接跌下棧道，情急之下右手抓住棧道的玻璃闆，全靠五根手指的力量支撐着身體，指甲蓋都泛出了青紫色。

就這樣僵持了半分鐘，盛襄掉下去之前，安立奎抓住他的後頸把人提溜上來，嘴角挂起彎鈎，“不行呐，會長。身手一般，膽子不多，警覺性更差。”

盛襄一邊咳嗽一邊罵：“去你媽的，你才不行！特訓是吧？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