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扇被人打開,來者卻不是産屋敷耀哉,而是天音夫人。
“各位柱們,”在白發的女性出聲之前,所有人已經在院中就位,單膝跪在産屋敷天音面前,“非常抱歉,主公大人身體不适,請諸位稍候。”
主公大人的身體......不破将頭壓得更低,聽悲鳴嶼行冥代表全體柱表達對主公大人的關心。産屋敷耀哉比不破還要小上一歲,然而僅有三十餘年的壽命代表着他已度過半數人生,如今的年紀正是大展宏圖的時候,這具身軀卻讓他壯志難酬。
強大的靈魂被困在了破碎的身體中。
産屋敷耀哉的左半邊身子突然發生了麻痹,一時竟難以起身站立。即便對這一天的到來早有準備,可就像隻有親自揮刀才能認命自己無法像孩子(劍士)們一般戰鬥一樣,直到“産屋敷的詛咒”完全顯現,他才猛地生出一絲惋惜。但也隻有一瞬罷了,那縷思緒一息間便如山間清風一番,刮去了不知何處。
“雛衣、日香,”他喊着自己的孩子們,現在已接近清晨,諸位柱一直等在院中不肯離去,“杭奈、彼方。”
“輝利哉。”
産屋敷家的孩子們圍在父親身旁,黑發的産屋敷輝利哉攙扶起他行動不便的半邊身子。
“不論發生什麼,唯有不屈之意志,你們一定要好好傳承下去。”
“是,父親大人。”
孩子們同聲答道。
“現在,”産屋敷耀哉直起身,面容平靜而溫和,“去見見孩子(劍士)們吧。”
院内,各位柱正交換着最近的情報。有關上弦的蹤迹最近更難以捉摸,有人說曾見過赫發的惡鬼,那個氣息即便相隔數百米也令人如墜冰窟。至于在岩手出現的三宮,大多數人保持觀望的态度,而不破則獨自堅信那裡一定有惡鬼盤踞。
“岩手啊,”柏山結月花想了想,“是有些偏遠的地方呢,作為惡鬼的巢穴的确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那附近最近沒有疑似惡鬼傷人的報告。”
宇髄天元靠在樹幹上:“既然相信,那就去看看也無所謂吧。你不是讓你的繼子去過了嗎?”
不破:“就是因為小芭内去過了,他也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我才更覺得是它。”
那個奪走他如師如父、引航燈塔般親近之人的惡鬼——膽小如鼠的、醜陋的上弦之四半天狗。
“它極為擅長藏匿自己的氣息,當時我就是因為沒能及時找到本體,所以才付出了那樣慘痛的代價。”
時國京太郎不知從那裡找來一根草莖子叼在嘴裡,昂頭望着月亮從枝頭墜落,向西而去。
如果下次再遇到上弦之四,不破一定會親手斬下它的頭顱,以告慰死在它手上所有的亡魂。
“那麼不破,你打算親自去一趟岩手嗎?”
不破看向悲鳴嶼行冥,随後點頭:“在和天元解決萬世極樂教的問題之後,我會親自去一趟。”
“南無阿彌陀佛......那就希望你武運昌隆。”
“帶上我一起啊!和上弦戰鬥,聽起來就讓人熱血噴張啊。”宇髄天元撩撥着自己的護額,戰意滿滿地和不破說道。
“毫無準備地遭遇上弦,我們之中恐怕很少有人能夠獲得勝機。在提升武力的同時,情報也是不可或缺的。”不破認為,現今的鬼殺隊中隻有岩柱悲鳴嶼行冥有能力在見到上弦時有能力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嘗試将之當場擊殺。哪怕是他自己,他也不敢說能夠做到與岩柱的身體能力相較一二。
無他,岩之呼吸作為最難修習的呼吸法,還是專注于錘煉□□的類型,岩柱對其的修行已經出神入化,他是當之無愧的鬼殺隊戰力第一。
太久沒有和與自己實力相近的對手對戰,或是挑戰更加強大的對手了,不破對自己現在究竟能否與上弦之四一戰沒有客觀的認知。
“說的是呢,了解鬼的身體構造也是很重要的,對吧?千裡君?”柏山結月花突然笑眯眯地開口。
時國京太郎暗紅色的眸子也順着她的話瞧了過來,悲鳴嶼行冥隻是雙手合十,照常念着南無的字眼。
預感不妙的不破再次為同期的敏銳而感到心驚。
其實,柏山結月花隻是非常善于留意那些微小的細節,又有天生敏銳的時國京太郎在一旁,他們自然不難發現在有花海夏、不破以及某個“人”之間存在着合作的關系。
有花海夏的蝶屋最近已經有轉交給胡蝶姐妹負責支持的傾向,所有人都知道她們将成為蝶屋未來的主人。而前花柱有花海夏自己則更多地泡在實驗室中,研究藥理。巧的是,胡蝶姐妹中有一人最近因為使用毒誅殺惡鬼而掀起了一股風浪。
柏山結月花大緻能夠猜到一些皮毛,但沒有産屋敷耀哉的首肯,不破是不會将珠世與愈史郎的事情告知他人的。
正待他思考如何回避這個話題時,緊閉多時的隔扇終于被人拉開。剛才還分散在四處或站或坐的柱們眨眼間便整齊地來到了緣側之前。
“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産屋敷耀哉在孩子們的攙扶下緩步移動到了平時的位子上。
“哪裡,我等真誠期望主公大人身體健康,祈願病痛無毀您的意志。”岩柱雙目流淚,為這個将自己從牢獄中帶出的青年悲傷着。
“謝謝你,行冥。那麼話不多說,這次的柱合會議......”
——!
不破的瞳孔猛然縮成了針尖大小,漆黑的眸子甩向院落的一角。
蒼白的枯山水之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壺。
刀刃出鞘,沉澱多時的刀刃渴盼地嗡鳴着,影刃攜帶着超越百分百的威勢高速襲向那個精美的瓶壺。
“柏山!時國!保護主公大人!!”悲鳴嶼行冥話音未落,柏山結月花兩人已一前一後護住了産屋敷耀哉,宇髄天元在不破出刀之後便緊随其後,兩柄寬刃日輪刀從背後的綁帶中解放出來,肌肉鼓起。
*
東京淺草,某個藥商的宅邸中,有一個小少年站在與牆面同高的書架前,手捧一本藥草研究的書籍。
少年的皮膚是異于常人的蒼白,仿佛長時間不見太陽,非人之感更重的則是它的雙眼。那雙猩紅的眼中,冷血動物一樣的豎瞳驟然縮小,它的手部骨骼竟發出了咯咯的變形聲,刻印着形似彼岸花的藥草的書頁被它下意識地捏破。
鬼舞辻無慘難以抑制地興奮道:“幹得好啊,玉壺!”
出現在産屋敷宅邸的瓶壺正是來自上弦之五·玉壺的壺分身,不破與悲鳴嶼行冥曾在百合子和勇太的婚禮上見過其中一個。
“鳴女!!”
琵琶弦響,鳴女已經通過體内鬼舞辻無慘的細胞同步得知了鬼之王的要求,弦音落下的一刻,鬼舞辻無慘和兩道身影已然出現在了無限城内。與此同時,在錯綜複雜、連空間都無法以常理形容的鬼之巢穴中,赫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惡鬼。
鬼舞辻無慘沒有說話,但所有的鬼都知道了鬼之王想要的結果——殺死産屋敷耀哉,終結鬼殺隊!!
“哦呀,玉壺閣下,好久不見!”
鳴女的手在琵琶上撥動,等待無限城大門打開僅有的片刻時間裡,被召喚而來的鬼向玉壺打着招呼。
玉壺其實并不是很想搭理這個家夥,如果不是因為外面的壺分身又一次被人斬斷,它才不會在這裡等着自己登場的時間。
“啊啊,童磨殿下,”壺中之鬼道出了對方的名字,“這可真是沒想到,如此重要的任務竟會交由我們兩個來完成,真是倍感榮幸啊。”
身穿西式和服,白橡色長發、頭頂宛如被人潑了一盆鮮血的惡鬼展開鐵扇,露出一雙流光溢彩的美麗眼眸,其中刻印着“上弦、貳”的字樣。
“是啊,”童磨在鐵扇後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讓我們好好合作吧,玉壺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