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攸仁愣愣地擡頭，他分明記得十分清楚，他們方才進電梯之後往下走了十八層。然而此刻他仰起頭，一眼望到了頭頂清晰的夜空。

沒有混雜的光污染，也沒有霧蒙蒙的濾鏡，清澈得像是置身于杳無人迹的荒野，甚至比他在以前在位于鄉村的老家看到星空還要壯麗。

他還在望着頭頂的星星愣神，一片“嘩啦”的水聲忽然傳來，他下意識收回目光往前看去，就見到波光粼粼的水面下一條绯紅的魚尾在浪花中一掠而過，随即水裡鑽出一個人。

……或者說一條魚。

披着長長黑發鑽出水面的人魚少女笑容燦爛地沖他們揮手，“夜安土禦門大人，你們回來了。”

虎杖攸仁：“？”

虎杖悠仁：“！”

.

并不知道自己的學生受到了一點小小的陰陽廳沖擊，五條悟到底是跟着神久夜來了特搜室的辦公室。

身在青森的有洙川空汰遠程發來通訊，開啟了線上會議。

“東北地區出現異動的不止青森，根據這一段時間的報告，至少還有十多片森林都出現了有妖怪主動出現在人前的情況。我們派人過去調查之後，發現這些森林都有兩個共同點。一，都有強大的妖怪沉睡或居住；二，最近都有陌生的外來妖怪去過那裡拜訪。”

“那些森林中有一片的主人是條性情比較平和的槌蛇，我們派了一名搜查官試着去找了它溝通，它告訴我們那個外來的妖怪是隻豬口暮露，他的确來找過它，想要勸說它離開森林跟他一起走，去做一些‘大事’。”

神久夜翻着手裡的文件，“大事？”

有洙川坐在那頭的會議室裡，面上是難得的嚴肅。

“沒有具體說清楚是什麼事，隻不過按照槌蛇的回憶，那個豬口暮露言語間似乎對人類存有怨恨，說話也很有煽動性。隻不過那隻槌蛇的性格在他們種群中比較特殊，它生性有些懶，覺得他說話太吵，沒等他說完就把他趕走了。”

“除此之外，其他的森林也派人去調查過了，情況都差不多。那些外來妖怪的目的似乎就是招攬森林裡最強大的大妖。有一些大妖怪還在沉睡，外來妖怪沒能等到他們蘇醒隻能離開；其他醒着的當中有的跟槌蛇一樣對他們的話不感興趣，有的雖然有興趣但是礙于陰陽道的威懾不想跟着摻和，但是也有一些的确是動了心。青森縣底下有個森林裡生活着一隻無臉坊，之前青森分部的人去檢查的時候，發現那隻無臉坊已經消失了，森林裡沒有打鬥的痕迹，應該是它自己離開。今晚事發的八甲森林極有可能也發生了類似的事情。”

妖怪之間還保持着最原始的領地機制，一片森林裡隻會有一個最厲害的大妖怪作為地區的領主，今晚上被五條悟宰了的那隻大妖怪就是那片森林的領主。隻不過這倒黴妖怪體型大歸大，腦仁大概沒趕上進化的趟，被扔出來當了槍使都不知道。

神久夜手裡的文件就是東北地區的最近突發事件的彙總。

自繩文時代開始，人和妖怪之間的紛争就沒有停歇過。兩個種族之間争鬥了上千年，起初是為了生存資源，人吃稻谷，妖怪吃人，都是為了在當時那個貧瘠的世界生活下去。

而随着世界的發展，文明的進步，人和妖之間最原始的生存矛盾逐漸被越來越豐富的物資消解，看似分歧沒有了，和平共處的美好未來就在眼前。但妖怪這個種族到底不是什麼愛好和平的善類，倒不如說許多妖怪本就誕生于怨恨、恐懼等等負面能量，血腥和厮殺才是它們血脈中自帶的天性。

戰國時代過後，天地間的靈氣濃度急劇降低，鬼物們存在的陰界逐漸與人類居住的陽世分離，越是強大的妖怪越是無法适應陽世日漸稀薄的靈氣，大部分都跟陰界一起走了。平安時代呼風喚雨濃墨重彩的大妖怪們退出舞台，人類的勢力在現世開始全面占據上風。

但即便如此，陰陽界也并不能說就此高枕無憂了。

即便最頂尖的那一批離開了，留在現世的妖怪數量依舊龐大。如果不服陰陽廳的彈壓和監管，在暗地裡勾連串通想要搞事，同樣會帶來不小的亂子。

對方在暗他們在明，八甲森林隻是一個引子，誰也不知道後頭還埋着多少炸彈在等着一一被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