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嬷嬷想了想:“那,昨夜鄰家失火千戶可知曉了?可需田興才去見千戶将昨夜的情形禀告?”
姚姜搖頭:“有骠騎營兵士在家中,千戶應當已知曉了。千戶軍務纏身,再讓他知曉此間的情形,隻會亂他的心神。他有他的擔當,現下非常時刻,咱們小心是不讓千戶有大過失,不然丹書鐵券也未必保得住他!”
馮嬷嬷意外:“丹書鐵券也不行?”
姚姜:“嬷嬷,丹書鐵券或許能為千戶免去些許罪責,但能免除的應當是小錯,大的過失,丹書鐵券也不免除。便是當年外祖母用丹書鐵券保我少受了刑罰,也是因我有救人之功且又是受了冤屈。若我果真身背數條人命,外祖母用丹書鐵券不僅保不了我,還會讓鎮國公府也被非議!”
馮嬷嬷變了臉色:“夫人,我,是我無知才說這話。”
姚姜輕歎:“嬷嬷是好意,想着現下小孤城内這樣奇異,事事都報與千戶才能放心。隻是嬷嬷不知曉,丹書鐵券算得是雙刃利劍。雖能保護國公府,但用得不好,也能将我們毀于一旦。畢竟朝廷認它,它才是丹書鐵券,朝廷若不認它了,它就是鐵疙瘩一塊。千戶本就家世不凡人才出衆,如今又有這許多軍功在身,不知有多少人在暗裡要挑千戶的錯處,因此最好就當咱們沒有丹書鐵券,謹慎行事,遵守法度,不為非作歹,才能平安。”
馮嬷嬷點頭:“夫人所言甚是,是我見識不足才會說出這樣的昏話。我們來前,太夫人囑咐讓我們一切都聽夫人調派,不要自作主張。還請夫人責罰。”
姚姜微笑:“嬷嬷心中憂慮才會說這話,現下知曉了其間的利害,以後不說便是。”
晚間,張全回來,姚姜問:“兄長可見到陳九哥了?”
張全想了想:“我未在軍營中見到他,他應當還未歸來。或許明日便回來了。”
話間未落,便見再招端着托盤進來。
再招目光閃爍,腳下也慢了,應當是聽到了姚姜與張全的話。
片刻後,再招已上前來,将托盤上的飯菜擺開。
但她止不住輕顫的雙手,眼眸中盈上的淚光讓姚姜暗暗歎息。
她話鋒一轉:“兄長,受損的關隘修繕得如何了?”
張全:“修繕關隘哪是一朝一夕便能好的,必定費時不短。趁現下兩國和談,咱們趕着修繕,能在和談結束時修好都算運氣了。”
看着再招退出門去,姚姜對瓊葉使了個眼色,瓊葉心領神會跟随而去。
張全看了看姚姜:“妹妹,你如今月份大了,要多加保養,許多事不要太心焦。家中的骠騎營兵士都是千戶的心腹。即便此間有了意外,千戶趕不過來,他們也會護你周全。連汪娘子家中千戶與雷千總也都安頓好了,早已有了防備。”
姚姜聽了這話并不覺得安心,反倒覺得心頭沉重之極。
但她不顯露出來,隻認真點頭:“兄長放心,我都知曉。”
晚間,姚姜躺在床上将這兩日的事想了又想,最終敵不過疲倦,昏昏睡去。
她是被再招喚醒的,醒來時看到再招衣着齊整,坐在床邊小聲喚她:“夫人,夫人醒一醒。”
燭光昏暗,姚姜幾乎以為身處夢中,片刻之後才說出句話來:“你怎的起來了?”
話一出口,姚姜才聽到屋外有吵嚷聲。
她仔細聽了片刻,乃是有人哭喊尖叫。
哭喊尖叫聲不高,可見離得不近,她才聽能得到,卻聽不真切。
她想要起身,卻因身子沉重又是初初醒來,手腳還有些不聽使喚,一時間起不了身。
瓊葉進屋來了,與再招一同扶起姚姜來。
姚姜坐得片刻,手腳靈活過來,她穿好衣裳,再招已幫她将頭發挽成了簡單的圓髻,着好鞋襪,瓊葉已拉開了屋門。
屋門一開,哭喊聲更甚,兩位嬷嬷都自屋中出來了,她們都皺着眉,但尚算冷靜。
姚姜來到中院時,張全與蘇季揚已去了前院,田興才與小四見她來了,都道:“夫人不必擔憂,張醫官已去前院探看。”
姚姜:“我得出去看一看。”
田興才要勸,姚姜已道:“這時節我們不能都指望别人,真有事,我看分明了,才能想應對的法子。”
來到前院,蘇季揚立在院門前向外張望,張全不見了,兩名骠騎營兵士已守在院門前,他們衣甲俱全,手都放在腰刀的刀柄上。
四名骠騎營兵士對她抱了抱拳:“衛夫人,請容我們進内院看上一看。”
姚姜點頭:“有勞各位了。”
骠騎營兵士将後院與中院都仔細看過,出來問姚姜:“衛夫人,中院與後院可還有空屋?前院到後院得過兩道門,我們住在前院,往後面來需要時刻。不如中院與後院也有人住下,意外來時,我們即刻便能應對。”
“我們也知曉衛夫人帶着女眷住在後院,不該打擾,更不該進入其中。但此間乃是三進院落,我們住在前院,若有意外,趕到後院時或許已晚了。請衛夫人放心,我等都知曉規矩,隻會在中院後院歇息,絕不會窺探看,更不會打擾衛夫人與千戶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