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景宜占據了大床右側的位置,為了方便謝津南從浴室出來就能上床,把左側的位置留着給他。
“怎麼還不睡?”男人出來見她還靠坐在床頭,出聲詢問。
溫景宜撚着被角,聲音很淺:“我等你。”
謝津南俯身拉被子的動作倏然頓住,擡眸瞥向她的臉,指骨分明的手指還捏着被角,又淡定自若地松開了,直起身,語調是令人看不清的情緒:“困了可以先睡,不用特意等我。”
須臾,他補充:“以後都是。”
溫景宜應了聲好。
謝津南這才掀開被子上床,剛要關燈躺下,身邊的女孩忽然湊近,淡淡的沐浴清香帶着女孩特有的氣息混入了空氣中,源源不斷地朝他襲來。
鼻息間充斥着女孩的氣息,避無可避,謝津南眉頭倏然緊皺,側過頭。
地台燈昏暗,映出男人輪廓分明的臉,清晰地劃分出他臉部的明暗線,透出清冷的剛硬。
四目相對,男人的目光寡淡,深邃的瞳眸深處透着不難察覺的疏離冷淡。溫景宜原本靠近的身體本能地頓在原地,手上還拿着漂亮精緻的禮盒,顯然剛剛隻是想把東西遞給他。
“我……”被謝津南的反應吓了跳,溫景宜張張口,早便組織好的語言僵在喉嚨,手中的禮物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剛結婚,溫景宜其實也不是很想那麼快就發生實質性關系,最好能耽擱幾天,但也有做好心理準備。
誰能想到,謝津南好像比她還緊張。
不敢貿然揣測,溫景宜稍微往後退了下,深深吸了口氣,拿起手中的禮盒,若無其事般開口:“上次在南城,你送了我花,我一直也想送你點禮物,最後挑來挑去,選了這個,希望你喜歡。”
禮物?
謝津南難得怔住,望着女孩略顯緊張的雙眸,還是伸手接過了禮盒,目光落向盒面。禮盒很精美,萦繞着淡淡的香氣,看不出放在裡面的是什麼。
“是香水。”溫景宜主動開腔,初次送男人禮物,眸底是掩藏的忐忑,微微紅了臉,“我是照着你車上的味道,買的類似香,覺得很适合你。”
車上的味道……
謝津南這才想起前段時間,溫景宜問他車載香薰的事。
拙劣的話術,蹩腳的理由。
當時他隻當女孩子不知道和自己說什麼,所以故意找了個話題搭腔,沒想到就是為了在這天送他這瓶香水。
面對女孩期待的目光,謝津南秉着禮貌,隻好拆開了禮盒。
是一瓶小巧精緻的香水,造型獨特優雅,打開盒子的瞬間,些許香水清冷的香氣從盒子裡散發出來,木質的冷香,淡淡的沁人心脾,像是夏日幽深巷子裡吹過的一股幹爽涼風。
身份使然,從小到大,謝津南收到過身邊人各種各樣的禮物,無論天價還是低廉的禮物,應有盡有。
可是送他香水的,溫景宜算頭一個。
許是他性格的原因,亦或是沒見他用過,身邊人并不會想到送他香水。
溫景宜本就不确定自己這個禮物送對了沒有,見他神色複雜,心裡更緊張了:“怎麼了?是……不喜歡嗎?”
謝津南把香水放回禮盒。這瓶香味的味道确實和他車上的香薰有異曲同工之妙,隻不過更淡,帶着深邃的幽冷,符合成年人的木質香。
“喜歡。”謝津南淡淡開腔,緩解了女孩心中的忐忑,把香水放到床頭櫃。
溫景宜松了口氣,心裡多少還是明白男人不過是和她客氣,但也見好就收:“你是不是困了?”
溫景宜心裡想着,如果他和自己客氣一下,委婉表達困意,她就主動提出自己困了,讓他休息。
正當她想着措辭,男人低沉清冽的嗓音蓦地響起,不帶猶豫:“嗯,是困了。”
溫景宜愣了下,回道:“那……快睡吧。”
謝津南低低嗯了聲,随即關了燈。
視野裡倏然變暗,察覺到身旁的男人躺下了,溫景宜确定他今晚确實是不打算做什麼,心底悄悄松了口氣,也抓着被子小心翼翼地躺了下去。
多年來習慣了獨睡,身邊突然多了一個男人,又換了地方睡覺,難免失眠。
在黑暗中盯着天花闆,約摸幾分鐘,溫景宜才閉上雙眼,試圖讓自己入睡。
忙活了兩日,照理來說現在應該立馬睡過去,也不知道是剛才在沙發上睡了會兒的原因,還是身邊有個不熟悉的男人,雙眼泛酸困倦,卻怎麼也睡不着。
時間一點點流逝,溫景宜輾轉反側,反而覺得自己越來越清醒。
身旁的男人早已沒了動靜,呼吸均勻,似乎是已經睡着了。
溫景宜小心翼翼地挪動腦袋,翻了個身,打算側身睡,身後忽然響起男人低啞的、很輕的詢問聲——
“睡不着?”
溫景宜心尖倏地一顫,雙眼霍然在黑暗中睜開。
他沒睡着啊?
“我……”溫景宜轉回身子,平躺着望向天花闆的位置,雙手規矩放在腹前,忽然有些緊張。
“溫景宜。”
他低沉的嗓音,帶着鄭重。
溫景宜微怔。
昏暗的視野裡,看不清彼此的臉,隻有清淺的呼吸聲昭示着雙方的存在。
若有似無,又難以忽視的。
“人到了某個生命的節點,總要歸入下個階段,”他低啞的語氣有所停頓,繼續開腔,“我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