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伏令年兩人苦苦等待的從承言。
從承言此時的模樣頗為狼狽,白衣上沾染着泥土與木屑。他臉色沉寂且蒼白,眼神透着警惕。
看到伏令年兩人後,他的眸光閃了閃,手中巨劍的焰火消散,恢複成正常的模樣。
“怎麼弄成這幅樣子。”伏令年本來還想譴責從承言剽竊她創意,看到他現在這幅慘兮兮的模樣,話到嘴邊又轉變成了關切。
從承言沒吭聲,他收起佩劍,朝伏令年兩人走來。
然後,他在衆目睽睽之下伸手掐了溫季才一把。
“啊啊啊!”溫季才未曾料到從承言會有如此行為,疼得怪叫一聲,一溜煙躲到了伏令年身後。
眼見着從承言的目光朝自己掃來,伏令年一個後撤步就想把背後的溫季才揪出來當“擋箭牌”。
“掐他掐他,别掐我。”
“你們……是真的。”從承言吐了口氣,整個人放松下來。
經過短暫的修整,從承言才漸漸恢複了些狀态。
據他所說,在穿越密林的過程中,他多次目睹了奇異的幻象。
“我剛剛選擇了左邊的道路,突然看見你們倆走在前面。我出聲喚你們的名字,但你們似乎并未聽見。
當我到達下一個分岔口時,你們的身影卻消失了。
緊接着,我開始頻繁地遭遇一些詭異的幻象,甚至還看到了我的母親……”
從承言有些含糊地描述着他所見的幻象。
“然後,我又看到你們了。這次,我清晰地看到了你們的臉。正當我想要靠近你們時……”從承言咽了口唾沫,三人中膽子最大的他竟也露出了一絲懼色。他的聲音略顯顫抖:“你們突然融化了…”
“唔…好驚悚。”伏令年光是想想那樣的畫面就覺得理智要被清空了。
“你們未看見過這樣的幻象嗎?”從承言問。
“沒有。”溫季才搖頭。
“我應該也沒……”伏令年話頭忽然頓住:“不對,我似乎也見過幻象。”
和溫季才失去聯系的那段時間裡,她因為找不到正确方向而焦躁不安。腦海裡總是會閃過亂七八糟的畫面,眼前也似乎浮現出幻想中的場景。
不過她所看到的幻象遠遠未有從承言所見的真實,内容也不如他所見來的驚悚。
——至少她還清楚地知曉自己正在進行内門考核,而不是重新回到了考場上面對一張看不懂的試卷。
因此,若沒有從承言的經曆,伏令年還認為那是她自己在腦子裡胡思亂想的場景。現在聽從承言所述,才發覺當時所看到的情景有些太過真實,已然超出了幻想的範疇。
“或許看到幻象的真實程度與在密林中停留的時間有關。”溫季才提出猜測。
三人中溫季才出來得最早,也唯有他認為自己沒見過幻象。第二個出來的伏令年看見過幻象,但不如從承言來得嚴重。
“也可能和個人經曆有關。”伏令年補充道。
從承言點點頭,認同兩人的猜測。
“不管怎樣,後面的路程我們也要小心。”畢竟,幻影之地可不僅僅是個名稱而已。
嚴肅的讨論告一段落,伏令年忽的想起一件事,問道:“你幻覺這麼嚴重,最後是怎麼找到出路的?”
“我通過身份銘牌感應到你們倆所處的方向重疊了,猜測你們已經走出了這片密林。所以……”從承言沉默了一會,轉頭看了眼被自己砍倒一片的密林。
看着那被硬生生砍出來的小道,伏令年和溫季才沉默片刻,一同朝他豎了個拇指。
孩子不太聰明,但孩子有力氣啊。
那位黑衣少女估摸和從承言是同一種情況,硬生生把技巧破解變成了暴力破解。
對此,伏令年不禁感歎:昆侖宗果然“群英荟萃”!
而在後續護考弟子的統計中,用此類暴力手法走出密林的弟子竟不下十位。
針對這樣的情況,多位長老及弟子聯合提案于下次考核時添加新的規定——不得破壞宗門公共财務。
然而,由于未知的原因,此提案未被采納。
從承言走出密林不久後,天邊挂上了晚霞。幻影之地的日夜更替速度極快,根據以往的經驗,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天色就會完全暗下來。
三人并未急着趕路,而是找了塊臨近湖泊的空地,開始就地生火。
由于缺少燃燒物,溫季才還跑到那片被從承言“辣手摧木”的密林處,砍了幾塊木柴回來。
天色漸暗,明亮的火光将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與其餘隐沒在黑夜中的弟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伏令年盤腿坐下,開始從木牌中往外掏東西。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烤肉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勾得人垂涎欲滴。
大多數修仙者自練氣期起便杜絕了口欲,少食凡物,以此保持身體的純淨。雖然他們還未達到完全無需人間五谷的境界,但多數人會選擇辟谷丹維持日常所需。
辟谷丹的确方便飽腹,卻缺少滋味。
作為在大吃貨帝國生活了18年的人,伏令年很難習慣不吃東西的生活。
即使一開始穿越成了乞兒,她也是能吃一口飯就絕不放過。到了昆侖宗,即使節省,也得吃饅頭填肚子。
總之,吃飯于伏令年而言是除了賺錢以外的頭等大事。
而溫季才和從承言顯然也是這麼認為的。
三人完全無視了他人異樣的目光,就這麼大吃大喝起來——反正準則裡沒規定參考弟子不能就地燒烤啊。
伏令年正吃得起勁,忽覺得背後一涼。她心有所感,回頭望去,正巧與那黑衣少女目光交彙。
她正蹲在不遠處的樹木下,烏黑的雙眸中倒映着熊熊火光,在黑暗中微微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