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諾在哪?”
在ω荒星很快迎來了一場會面,而雙方人員麼,說體面點是希斯蘭交易官和星獨負責人,而本質上是受害者親屬和綁匪。
ω荒星常年環霧,地表散布着半融化的不規則亂石,在茫茫石海郊野之間,有一處臨時停留的艦陣,一場本不平和的對峙将在此處展開。
還好他将那創可貼要走了,竟靠竊聽器察覺到些不對勁,知道巫諾出事。
後來沒過多久,傑卡爾在大氣區被人找到,找到的時候是昏厥着的,檢查出來是中了麻醉針,而巫諾也消失了。
竊聽器的信号源解析出來,定位信息已經被磁場幹擾了,信号停留在多厄爾三角區一動不動。
這叫他回憶起前段時間清理紀長生,他故意将紀長生放回去跟星獨見面,而紀長生所攜帶的液态定位也顯示位置在多厄爾地帶。
因此聯想到星獨,沒想到真的是……
班廉很有興趣見他,甚至請人坐下來慢慢談,但梅裡顯然不同,開口冷肅:“我不是來跟你談判的。”
“他當然會還給你,但我們之間也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談。交易官,在基地的時候我讓巫諾先生見了一個人,但他不認識,不如您來幫忙認認吧?”
一張相片從桌上推過來,梅裡沒接,但視線掃過的時候已認出了人,是被做成标本的紀長生。
梅裡反感他的彎彎繞繞,于是開門見山說:“你想表達什麼。”
“那我就直說吧。我很好奇你跟鹿商白有什麼關系。”
他竟然還談起鹿商白這個名字,梅裡不自主地想要攥拳,但克制住了:“我也很好奇你跟鹿商白有什麼關系。”
随後譏諷說:“紀長生告訴你了吧,是我殺了他,那又怎麼樣呢?”
“不怎麼樣。”班廉漫不經心地笑笑,“我知道你過來一定是全副武裝,帶了不少軍備,這一點上我們實在比不過。但我們麼向來劍走偏鋒,您最好也還是不要動手。”
他以審視的姿态打量眼前人:“紀長生的事我認為不重要了,我從您這裡看到了更值得探究的東西。”
梅裡将眉頭皺得更緊,他讨厭這人的說話方式,還有那樣旁觀者的視角。
“你很眼熟,我應該見過你。”班廉摸出單邊眼鏡戴上,長鍊搖晃。
梅裡直視他,沉默不語,他記憶中沒有班廉這個人。
班廉兀自出聲:“濃縮精粹劑是你下給紀長生的,那配比很精确,你将他死亡的時間都算計了,還融入了液态定位器,如果你是人體學出身……就挺合理。是這樣嗎?”
在他這裡簡直沒有秘密。
“那我們應該算作同行。”班廉看着他溫然一笑,意味深長,“但你應該叫我一聲前輩。”
他點到為止。
像,梅裡像極了一個人,那個多年前的孩子算起來也該長大了……
可是他也并不知道那個孩子的名字,在布烈文荒星的所有實驗體都隻有編号。
他對CI009的印象肯定大過CI009對他,縱使17年過去了,但那個編号簡直刻骨銘心。
他半生心血都因這小子付之一炬。
布烈文荒星原本處于星獨的操控之下,是一座實驗工廠,以人體實驗為主。但那年被CI009反殺,工廠崩陷,全盤失控,CI009也從荒星逃離。
那是十七年前,CI009還隻有14歲,雖然稚嫩,但跟現在的梅裡已眉眼相仿。
可再早一點,CI009在四歲的時候就已經進入布烈文實驗工廠,很小的時候在布烈文他們也見過。
稚子是不會掩飾心思的,那個小狼崽子手無縛雞之力,點大一個,但盯人的眼神卻有力得很,仿佛能将人生吞活剝,從眼神中就能看出獠牙。
而現在的梅裡已經學會了掩飾,學會了收斂,将所有的情緒情感都藏匿在了表皮之下,上鎖塵封,仿如一潭深水,連漣漪也無,不驚不擾。
可是他閱人無數,一眼便窺得見那平靜皮囊之下如烈焰般焚燒的狠戾和瘋狂。
看來擺脫布烈文的十多年快二十年裡,他也并沒有得到期望之中的甯靜,沒有收獲如願的人生,他從他身上嗅到了執念的氣息。
“你是黑禁科學家,我們不一樣。”梅裡一語擊中他,也将身份默認。
他不掩飾,但也無意再提。
“再說一遍,巫諾在哪?”
班廉站起身:“跟我來吧。”
……
機械門敞開,有人一動不動地被機械臂束縛在椅子上,垂着頭,發絲淩亂,了無生機。
梅裡下意識察覺出不對,捧起巫諾的臉頰,那張臉白得毫無血氣,連呼吸也微乎其微,分明不是正常情況下該有的狀态。
機械手被操縱着松開,巫諾沒了借力,癱軟地向一旁摔去,梅裡快速将人攬住,扭頭盯向班廉,冽氣加身:“你們做了什麼!?”
“我控制過精粹劑的劑量,不會叫他死。”
“精粹劑”三個字如藏針芒,梅裡強抑住情緒,将巫諾抱起來快步離開,班廉目送他離去……
康濟守在航艦的對接口,總算等到他們回來,對接廊道被重新收回,航艦啟動。
濃霧将星獨航艦遮得朦胧,梅裡朝身後睨去最後一眼,眸華冷黯。末了,他以不容置喙的姿态,不帶溫度:
“動手。”
*
嘀、嘀、嘀……
生命體征檢測儀在緩慢規律地響,在寂靜無聲的空間中突兀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