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自閉症患者的神經激活區域與普通人不同。

梅裡開口：“如果你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我曾懷疑你有自閉症，但還是打消了這個疑慮，因為如今的你很正常，不具有任何自閉症的特征。可是現在我不得不重拾之前的念頭。”

巫諾垂下眼睑，一時間裡思緒蕪雜混亂。

他的神經激活區域，絕大部分已經置換成了鹿商白的，呈現出普通人該有的狀态，隻有極有限的一部分還殘存着自閉症患者的特征。

他具有兩者的融合腦區，但終究是殘存着另一個人的影響，這可以解釋為什麼他還保留着原身的高空傾向。

但梅裡又否認：“說你有自閉症，但又隻有那麼一小部分存在異樣，可是說你沒問題也顯然不對。”

巫諾竟然成為了他專業生涯中的疑難點，他略微地斂起眉頭，面色複雜而不悅。

其實按照外界的言論，巫諾缺乏社會交流，行為刻闆，再加上之前他察覺到的那些端倪，是符合自閉症的臨床特點的。

可現在的巫諾判若兩人。

他很快又将眉目舒展開，動了一個職業研究員的心思，為眼前這難以求解但近在咫尺的人心生了渴求，他不可避免地被吸引。

他渴望他成為樣品，希冀割取他身體的一部分，他放輕聲音誘哄般勸慰：“如果你願意讓我提取一小管腦脊液……”

“你個變态!”

巫諾猛然睜圓眼睛，海藍眼眸中寫滿不可置信，他懷疑自己身體惡化導緻了幻聽。他可能需要一針穩定劑……

梅裡抱臂，以他從前慣有的觀察樣本的眼光看人，思索道：“如果有你小時候的神經成像圖，可以跟現在的對比一下，說不定不一樣。”

“你又想說我跟以前很不一樣了，就像是兩個人！是不是？你知道我那是僞裝出來的。”巫諾正色，惱怒地往他胳膊邊拍了一巴掌。

随機聲音下沉：“一個人是完整的，哪有那樣光怪陸離沒頭沒腦的事？那是幻想作品裡才有的。梅裡，你要相信科學。”

*

巫諾被氣得連上網娛樂也不愉快，翻來覆去越想越不對勁。梅裡這人偏偏知道他性情大變，也總拿這個說事。

要一下子聯想到有重生這樣的事不可能，但隻要時間足夠長，疑點足夠多，萬一就讓人推斷出來了呢？

還有腦成像的事情要問清楚，他立馬撥通梅裡的通訊，但那頭沒接，梅裡在遠程辦公，專門離開了病房避開他。

隔了十幾分鐘，梅裡重新給他撥了回來，語氣幽微：“小公子，您又有什麼事？”

“我問你，那些成像圖我爸爸知不知道，他看過沒有？”

“……沒有。那是我讓醫生額外檢查的，原本的體檢項目不包括這個。”

阿迪倫不知道，巫諾剛松了口氣，卻聽見梅裡又說：“如果你不放心，希望上将知道情況的話，我立刻去溝通。”

“不不不！不要爸爸因為這個費心了，又沒有影響，能有什麼大事……”

……

他又悶悶地将通訊挂了，時間到了，機器人來提醒他服藥，遞上水将藥品一一擺好。他吃完之後剛要繼續上網沖浪，機械音提示他有客人到了。

……

“之前說了還沒給您準備新婚禮物，很難過您遭遇了這些。今天來探望您也就一并将準備的禮物帶過來了，隻是來自地球淺薄的心意。”

巫諾無語地牽了牽唇角，心道這小子也學會了說客套話，好一個冠冕堂皇，有一種看熟人演戲的微妙尴尬。

禮物中規中矩，不頂奢也不廉價，有分寸也示意友好，挑不出錯處，符合身份。

他本來就還虛弱，又擺出憂郁無助的神情，更是如清雪一般破碎，怯怯說：“林交易，我先生也在附近的，您是要見他嗎？”

林奕隔着适當的距離落座，望向他說：“梅交易有事的話也不必打擾，我可以等一等。您不介意我在這裡坐一會兒吧？”

“……沒關系。”巫諾斂眸，躊躇片刻，問，“你們關系很好嗎？”

“嗯哼？為什麼這麼說。”

“之前在森尼星系的時候，梅裡還協助過您找米克的東西，感覺上應該是不錯的吧？”他開始試探和打聽。

林奕露出一抹官方的微笑，但噙有幾不可察的譏诮：“畢竟都是交易官，有些聯系也正常，我們之間基本都是政治關系。”

這話也挑不出瑕疵。

但政治關系？誰和誰又不是政治關系呢？他跟梅裡還不是一樣的。

“那麼您呢？”林奕勾了勾唇角又開口，藏着滿懷興趣似笑非笑。

“我知道您不簡單，外界的傳言可能是幌子。您也深知與梅裡交易官打交道是何種感受，那麼您在這段未曾料想的關系當中是否居于上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