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信息的第二日早晨,曦光朦胧得如同薄霧,巫諾已經起身了,他将半長的頭發簡單紮起來,換了一套常服收拾東西準備出門。
然而不幸的是,他正好撞上了梅裡。
梅裡注意到他今天沒有吃早飯——隻服用了能量膠囊。
這很反常。
“有急事?”他問。
巫諾被他擋在玄關處,蹙眉仰視他,巫諾默不作聲,但他的眼神很好讀懂:少管。
“跟我去軍部嗎?”梅裡再問。
加入專項組進行銀尾調查,交易官也成了軍部的常客,巫諾對他報以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好控制?”
梅裡笑而不語,而不說話往往是他表達默認的方式——巫諾明白。
梅裡開口:“我隻是單方面認為,你應該是想去軍部的。”
“你也說了是單方面。”巫諾拂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
說急事應該也算,昨晚一個人待在房間裡他研究了那片隐形眼鏡——萊伽甯遺落下來的。
被軍方抓走的時候,這鏡片隻是情急之下需要處理掉,不仔細叫他給留意并撿到了,這可能會作為某種證據或贓物?
可是他也研究不出來什麼,看來看去這也隻是一片普通的隐形眼鏡。
——他決定去找專門的驗鏡師。
眼睛作為人類重要的部位,是接觸外界的橋梁,也是感知信息的窗口。再加上不同人種的眼睛有着不同的微組織,也意味着有不同的功能。
而眼鏡的使用并不局限于矯正近視遠視,那隻是最簡單的,現在有很多也作用于醫療、建築甚至軍事。
“真稀奇。”驗鏡師是一位褐色頭發的中年男性,看得出來他是來自外星,因為他的瞳孔之間遍布有蛛網般的紋路,自中央從眼周擴散。
巫諾推測那可能是他的種族所天生的一種眼部探測體,而這位驗鏡師應該是移民到了希斯蘭帝星來,并選擇驗鏡配鏡作為營生。
巫諾注意到驗鏡師在觀察鏡片的時候,眼底深處會散發出幽淡的綠色光芒,仿佛眼睛裡是養了一隻夏夜的螢火蟲。
驗鏡師将那細薄透明的鏡片從特制的液體艙中取出來,放在小型玻片上,啧啧稱奇:“我這雙眼睛探測過太多電子和金屬體了,這種精細的裝置真難得。”
“這眼鏡是你的嗎?”驗鏡師問。
“不是。”巫諾說,“它怎麼了?”
“不是你的?”驗鏡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它沒有度數,裡面安裝了超微型的攝像頭。”
“哦。”
巫諾現在明白了為什麼萊伽甯要丢掉它,這确實很像是間諜行為。
可既然是這樣的話,他又問:“攝像内容可以調取嗎?”
“可以呀,但是我不行,我隻會驗鏡配鏡,你得去找做數據的或者做信息的,他們最擅長玩弄這些了,也可以找鏡片的主人。”
找鏡片的主人不太可行,看來他要自己動手破解了,但這需要一點時間。
巫諾将鏡片重新收回去,離開了幾步之後又折返了,在驗鏡師疑惑的目光下幽幽開口:“這種隐形眼鏡式的微型攝像……你可以做嗎?”
*
處理了鏡片的事情之後,巫諾真的打算前往軍部,這一點梅裡說的是對的。
配鏡店在芭萊區的一處商場,芭萊區是文娛集中的地方,人群也相對密集,巫諾離開的路上偶爾聽見别人窸窣的笑聲和話語。
約摩長河從芭萊區流經,河畔分布着咖啡館、影院和展廳,樂團在這裡演出,形形色色的人們在這裡出入。
政治形勢上的嚴峻并沒有影響到人們的生活,生化洩漏的死亡處理好了之後恐慌也沒有再蔓延,仿佛人們都懂得及時止損,也懂得及時行樂。
或許他們習慣了這樣。
分明他記得,芭萊區在前不久才經曆過一場恐怖襲擊事件,在王宮宴會的末尾發生,是蟄伏的維法分子所制造的事端,據說在襲擊中死了一些人。
他甚至還看到了當時襲擊時被爆破的建築群,有的已經坍塌,被收拾後隻剩下地基,有一部分空中建築也被波及,呈現出焦黑的殘垣。
它們都已經被警戒起來了,還沒完全處理,就這樣以可怖的面容暴露在人前,可是也沒有人在乎。
希斯蘭人總是這樣,他們很擅長遺忘,巫諾想。
軍部位于國王區,與芭萊區毗鄰,他很快就到了,但是當他抵達的時候,才發現軍區也發生了變化。
——戒嚴。
因為階段緊張,軍部每天會限定時間,隻有在允許的時間内才能夠出入,而現在時間已經過了。
巫諾也順勢回憶起出門時,自己将梅裡拂開後那個人唇角勾起的淡薄笑意。
他一定早就知道了。
如果他現在還想要進入軍部的話,有兩個選擇——聯系父兄,或者聯系梅裡。
他拿起通訊器開始猶豫,将号碼在這兩方之間切來切去,還沒等到他下定決心,就聽有人從背後來的聲音。
巫諾轉頭,瞄見了一個應該算熟人的人——陸冥北出現在這裡。
“怎麼在這裡?”陸冥北問。
“陸叔叔。”巫諾問好,又疑問,“您遲到了?”
“不算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