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還很順從,隻是沉默了幾秒,然後順着他的意,安撫道:“好吧,長官。你該休息了。”
“你少管!”但鹿商白又不滿意,咬牙切齒。
“我隻是好心,你不用這樣抗拒。”他很耐心地寬慰他。
但不知道刺激到了鹿商白哪根筋,等他将這一陣子咳完,擡眸冷冷地注視他,态度也明明白白。
絲毫沒有語氣,鹿商白開口:“你對我來說,好看、好用就夠了,其他的不需要,也沒有基礎。”
這是鹿商白說過最明确的一句話,他倏地便生寒。
鹿商白跟幾天前完全是兩個樣子,他本以為,鹿商白還是有些動容的,至少不會排斥他。接受他的這段路,慢一點就慢一點吧。
但如今已經很明确了,他根本不需要他的好心。
就仿佛,那天從決意層那裡回來之後那個主動、溫存的人完全不存在過,那片刻的柔情全都是虛僞、是欺騙,甚至是施舍。
“是這樣嗎?”眸底的銳利一閃而逝,他很平靜,至少表面看上去是這樣。
他也等不到回答,隻擡手為鹿商白理好淩亂的襯衫領口,扣好最上端的紐扣,撫平細褶。他瞥見一旁的酒瓶,問:“你還沒有吃晚飯吧。”
“你有病?”鹿商白拍開他的手。
他轉身去開了燈,室内忽然明亮,恍如天光乍洩,映出一身的影。他側眸睨了鹿商白一眼,隻淡淡出聲:“來吃飯。”
……
看來那時候,他就已經展現了一個瘋子的潛質,且在變得瘋狂之前,學會了克制。
那頓飯,莫名地讓他覺得跟斷頭飯的性質很類似。因為很快,他便将滿心壓抑的負面情緒原封不動地施加給了鹿商白。
正如同在宰殺獵物之前,要先将他喂飽。
……
房間内的燈又熄了,黑暗深不可測。由他親手扣好的襯衫也由他親手剝開,他們隻有在床.上才是最熟悉的,最了解的。
但那天他沒有任何憐惜,沒有任何顧忌,鹿商白跟前些日子完全變了,他也是一樣的。
好吧,他在感情上不占據高地,被鹿商白當做玩具一般,想玩了便柔情相付,不要了就随意丢棄,冷眼相待。
但也知道,他們本就是不可能的,鹿商白是如此地冷心冷意,也是如此地理性清醒。
轉地矛盾激化,決意層甚至允許他采用藥物或暴力手段控制鹿商白,而鹿商白一定料想得到他身上挂着控制的任務。
距離,是鹿商白視角中最好的保護。
鹿商白以目标為食,也為環境所迫,絕不會去真正在乎一個被安排在自己身邊的人形監視器。
到如今完全是他自作多情。
但沒關系了,他在感情上占下風,那就在身體上占據絕對的地位吧,這樣也是平等的。
……
晚風嗚咽,混雜着卧室的低低聲響,經不得細聽。
窗台的郁金香在夜間已經收合了花瓣,攏住花心,不再容納外部的打探,隻在晚風的撥弄下翕張,花葉顫栗。
額發濡濕,如珠的淚水從眼角滲出,劃過鬓邊,滴落在枕畔,隻留下圈圈淚漬。
一隻脫力的手沾着細汗,搭上他的肩,很無助地推了推,卻被按下去反手扣緊。
夜氣寒涼,再晚時降了露,濃雲濕漉漉的。
模糊、颠倒、失去焦點……
風霜再盤剝。
“這就是你要的嗎?長官。”
“元杞,你個…混、咳……”
他咒罵的話還沒有完全脫口,便被熱和力所磋磨,被刺激而出的聲音所取代,承受糾纏上神經的一切感受,痛楚或歡愉。
他唯有将嘴唇咬得死緊或者咬上他的肩臂,才有壓抑住聲響的可能,盡管到後來也于事無補了。
到最後完全失去抵抗的力氣,氣息紊亂發顫,好像連骨頭都發軟了。肌膚泛紅,落下點點的痕……
……
萬物失序,時間混亂,夜晚總是掩蓋許多事情。那天夜裡鹿商白哭得格外厲害,喊疼,叫停,破碎極了。
他也覺得自己卑劣至極,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博取他的在乎,要聽他不可抑制地低喘和呻.吟,瞧他被動地感受起伏。
反正鹿商白拿他當好用的工具,僅此而已,他又何必在乎或憐惜。
可是……
“痛,腿……好痛。”
但出了一點意外,鹿商白小腿痙攣,腿部的抽痛叫他整個人都蜷縮起來,面露痛楚。
那慌亂很真實,他潛意識地停手,去幫助他緩解痙攣的疼痛,但鹿商白拒絕他,讓他滾。
他隻是死死地将嘴唇咬得煞白,胸膛起伏,眼神空洞地等待疼痛過去,頰邊的淚痕還未幹。
那一刻他說不清自己和鹿商白到底誰更無助,他跟鹿商白道歉,鹿商白聽了,但什麼也不說,仿佛神遊天外,仿佛時間已經凍結了。
他們就這樣沉默着對峙了良久,任黑天寂寥,晚風撲打在窗格,窸窣作響。
到後來鹿商白終于緩過來,說的便是那一句——
“我讨厭你。”
就這一句,叫他記了好多年,到現在也沒能釋懷。
後來他們仍舊有發生關系,但他沒有再像那一夜那樣過,不留情面,不知輕重。
即使依舊明白鹿商白是個不動心的人,隻是貪他好看、好用,但他也再沒有像那天那樣惡劣過。
他也就讓鹿商白貪,滿足他的要求,給他最好的體驗。
他錯了,不論是身、是心,他都沒有赢過鹿商白,他們從來都沒有平等過。
他對鹿商白好一點,鹿商白不接受;對他不好,他又讨厭他。
那他能怎麼辦?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