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常有顧客會給許鈞聞送酒這件事,在酒吧的服務生和常客們眼裡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因此在時缈表示要給台上的主唱送一杯酒的時候,服務生并沒有表現出任何帶有“意料之外”含義的情緒,隻是在她選了酒品之後,忍不住多看了這個姑娘一眼——
在知道這個年輕帥氣的駐唱歌手從不喝顧客送的酒之後,有些人既想要露這個臉,又不想白把酒錢打了水漂,就會點一些最便宜的啤酒意思意思。
還有些不差錢的主兒,為了彰顯自己的與衆不同,也會從酒吧的自創酒單裡選。
他服務過的顧客裡,尤其是給台上那位點酒的女顧客,大部分都會選一些酒精度數不高,但看上去顔色很漂亮、杯口帶着裝飾的小甜酒。
可眼前這個看上去剛成年不久的漂亮姑娘,一上來就選了一杯他們首席調酒師引以為傲的作品。
深藍色的液體入口時帶着清甜,後勁卻醇厚辛辣。
是一般人都不大能接受的十分具有反差感的口味。
“好的。”
但作為一個服務生,他的本職工作就是為顧客提供優質貼心的服務。
因此他将時缈的點單報給吧台的調酒師,不久後又用托盤端着那杯宛如藍寶石一般的特調酒來到小舞台。
“這是18号台那位顧客請的。”他避開麥克風,低聲對許鈞聞說道。
雖然台下的其他顧客不知道酒究竟是哪一桌的顧客點的,但服務生會把桌号告訴歌手本人。
畢竟酒吧并不禁止員工和顧客發展私人關系,更何況隻是一個駐唱歌手而已。
但依照他們對許鈞聞的認識和了解,雖然有時候許鈞聞看起來表現得有些吊兒郎當的樣子,但他骨子裡并不是一個會動歪心思的人。
否則,他也早就不會在這裡當個駐唱歌手了。
所以這一次,服務生習以為常地報出了台号之後,就要端着托盤離開——反正大家都知道,許鈞聞不會留下這杯酒的。
“等等。”
服務生轉身的動作被許鈞聞的話截住。
“18号桌?”許鈞聞重複一遍。
“對。”
“放這兒吧。”
許鈞聞指了指麥架旁,空空如也的白色小圓桌。
服務生愣了一下,再次确認道:“放這裡嗎?”
“算了。”
許鈞聞又改了口。
就在服務生以為,許鈞聞之前選擇留下那杯酒是以為那杯酒是自己朋友點的,卻發現自己認錯了人的時候,許鈞聞伸手将那杯“曠野枯潮”拿了起來。
越過昏暗的環境和人潮,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遇。
許鈞聞朝着她所在的方向,遙遙舉了舉杯,微微湊近麥克風:“最後一首歌,祝大家都能有一個愉快的夜晚。”
而後擡手飲了一口杯中的酒。
随着他仰頭的動作,許鈞聞棱角分明的下颌線暴露在燈光下,突起的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起伏滾動。
浪蕩又性.感。
杯中的酒還剩一半,許鈞聞将它放在小圓桌的正中央。
像是頂端空蕩蕩的冠冕上終于嵌上了一顆耀眼的水藍色寶石。
頭頂冷白色的燈光打在桌面上,一場無聲的加冕。
台下一陣輕微的騷.動。
不少人都順着許鈞聞剛才看過來的動作,朝時缈她們所坐的位置張望。
尤其是之前,給許鈞聞送酒卻被拒絕的那桌京大女生,更是伸長了脖子試圖找到讓許鈞聞打破原則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坐在時缈身邊的顧夢瑤更是目睹了從她點單到許鈞聞喝下那杯酒的全過程。
“我去,姐妹,有點兒東西啊。”
顧夢瑤晃了晃時缈的手臂:“坦白交代,之前你們在酒吧相遇的時候到底還發生了什麼?”
許鈞聞上台之後,時缈就簡單給顧夢瑤概括了一下他們上一次在酒吧見面時的場景,自然也講述了自己把許鈞聞和汪樂誤認為油膩搭讪男的烏龍。
惹得顧夢瑤笑個不停:“不是我說啊姐們兒,就許鈞聞學長那張臉,怎麼看他都應該是被人搭讪的那一個才對啊哈哈哈哈。”
時缈無奈:“顧夢瑤同學,你以貌取人的習慣什麼時候能改改?況且當時環境又暗,兩個人高馬大的男生站在我室友面前,我可不得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惕嘛。”
聽見顧夢瑤的追問,時缈聳肩:“沒有了。”
“真的?”
“真的,比珍珠還真。”
顧夢瑤看了看台上的人,又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小姐妹,忽然意味深長地一笑:“我說,你剛還說我以貌取人呢,你敢發誓,你這不是見色起意?”
音響裡再次徐徐傳出許鈞聞低沉而富有磁性的歌聲。
時缈笑笑,并沒有為自己辯護,隻是将桌上剩下的酒一口飲盡,起身對顧夢瑤道:“我去趟洗手間。”
*
很多時候,女生在商場使用公共衛生間的時間看似很長,但實際上有一大部分時間都耗費在了排隊這件事上。
等時缈從洗手間出來,方才的歌聲已經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節奏感很強的無歌詞bgm。
她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距離她來洗手間已經過去了近五分鐘。
想必是許鈞聞的最後一首歌已經唱完了。
——時缈的腦子裡沒由來地忽然冒出了這個念頭。
說不上此刻心頭閃過的那絲微妙的感受是不是應該被稱為“遺憾”。但時缈必須要承認,今晚在看清許鈞聞的長相之後,她确實有一瞬的驚豔感劃過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