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二十三年,京都。
撫南将軍府張燈結彩熱鬧非凡,整個京都更是萬人空巷。
撫南将軍鄭懷遠長子鄭子七今日娶妻,娶的乃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小公主蕭無枝。
皇帝嫁女,将軍娶妻,自然是天大的喜事,當普天同慶。
隻可惜鄭小将軍一身才華,尚公主後便隻能任個閑職了。
将軍府,蒼竹苑。
鄭雲間覺得悶得很,想打開窗戶透透氣,他這麼想着,也就這麼做了。
“嘶!”鄭雲間倒吸一口涼氣,真冷啊!
現在該是孟春時節,可他這院裡的大槐樹還是沒有長葉的迹象。
太冷了,他又關上了窗戶。
鄭雲間身子不好,平日裡最怕冷,這府上也就他的院子裡用的炭最多。
他剛出生是本不像現下這般孱弱,聽照顧他的嬷嬷說,他那時哭聲如鐘,單聽哭聲就知道是個大有作為之人。
每每聽這話時,他也就笑笑。
他哪裡是能有作為的人,他是個災星。
在鄭雲間出生前,國師就斷言:“若鄭家第三個孩子為男,必将攪亂朝綱,沖撞聖體。”
文安帝忌憚撫南将軍勢大,也就默認了這番說辭。
将軍夫人更是日日跑到佛前禱告,祈求能誕下一個女兒來。
可偏偏将軍夫人還是生下男嬰。
現下将軍府已被圍成鐵桶,将孩子換了定是不可能的。
撫南将軍心一橫,直接對外宣稱夫人誕下女嬰。
他堂堂皇帝,總不能親自解開我兒的襁褓來檢查男女吧?
就這樣,鄭雲間男扮女裝躲在這蒼竹苑裡十三年。
男人僞裝成女人不可能一點破綻都沒有,為了不被人看出來,鄭雲間幾乎深居簡出,還日日喝着江湖一位名醫配制的秘藥。
他的身子就是這麼喝壞的。
鄭雲間這十四年過的也算順遂,不過變故也是有的。
就比如皇帝在賜下鄭子七和蕭無枝的婚事後,又為鄭雲間與九皇子蕭風遲賜了婚。
“朕的寶貝女兒便宜了愛卿的兒子,愛卿是不是也該賠給朕一個女兒?”
也不等撫南将軍反對,這賜婚聖旨就被送到了将軍府。
鄭子七與蕭無枝是青梅竹馬,可鄭雲間卻見都沒見過那位九皇子,賜婚一事,想來也是陛下想要牽制将軍府罷了。
關上窗戶,他又覺得屋裡有些悶,索性直接推門出去。
今日日頭足,太陽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鞭炮聲很響,火藥味也很好聞。
可能一個人待久了就喜歡熱鬧些吧。
“娘子!”鄭雲間正晃神間,一個人忽的從院中那棵大槐樹上跳下來,穩穩站到鄭雲間面前,“你就是我娘子吧?你長得可真好看。”
這人穿着鮮豔的紅色錦袍,額上挂着汗,想來是沒少跑動。
“你是何人?”鄭雲間有些意外。
若是個小毛賊那他可就太沒眼光了,這蒼竹苑可都比不上膳房錢财多。
若這是個頑劣的公子哥,那他就更沒眼光了,他這蒼竹苑雖說帶着個“竹”字,可卻隻有院裡這棵大槐樹。
簡單無趣的院子,誰好端端會過來?還張口就叫他“娘子”。
“我是蕭風遲,你是我娘子對吧?”蕭風遲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原來這就是他那便宜未婚夫,怎麼看着呆呆傻傻的?莫不是皇帝因為九皇子癡傻,怕他娶不着正妃,這才給他們賜了婚?
“我們還未成親,殿下不應叫我娘子的。”鄭雲間解釋道。
“唔……”蕭風遲沉思片刻,“那我應叫你什麼?”
“我姓鄭,名雲間。”
“雲間?我知道,先生教過我。‘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對不對呀?”
鄭雲間輕笑:“下面是‘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啊?”蕭風遲反應過來後連連擺手,“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會有二心的,一定不會的。”
“我知殿下沒有此意。”鄭雲間主動開脫。
有又如何?他倒是想在蕭風遲的後院孤獨終老永不被寵幸,那他是男兒身的這件事就永遠不會被發現了。
“那我就叫你雲間吧。”
“嗯。”
“雲間為何待着這院子裡,我可是找了許久才找到你的。”
“不喜歡熱鬧,就躲起來了。”
他不是不喜歡熱鬧,他是不敢熱鬧。
“那我帶你出去吧,我知道有個地方風景秀麗人又少。”
“好啊。”也不知出于什麼心理,鄭雲間答應了下來。
蕭風遲抓着鄭雲間的胳膊就往外走。
像是想到了什麼,蕭風遲道:“雲間,你餓了嗎?我去給你偷些糕點來吃。”
“何須去偷來?直接去拿不就好了?”鄭雲間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