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小寶輕輕“嗯”了一聲，沒打斷他。
“那時候，我們那個年紀的孩子都喜歡看武俠電影。白衣書生，執筆仗劍走天涯，我在電視上看見他的第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了。
一開始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心動，還以為就是跟那些小女生追星一樣，隻是崇拜罷了。我開始買他的影碟、他的海報，電影院上映了新片子，總是第一天就去報道。甚至，我最初試着寫歌，開始創作，也是因為想寫出适合他的曲子......”
餘九初不知道什麼時候點燃了一支煙，火星在黑暗中明明滅滅。
詹小寶托腮聽得認真，聞到煙味後不得已挪了個位置。
“後來，嗯...很多年之後吧，我負責一個電影片尾曲制作的工作，演職人員殺青的時候聚餐，我第一次見到他真人。
哦對，其實我很早就脫離那個中二的時期了，中間我一度沒想起來過這個人。直到那次見面，我發現，他跟年輕的時候早就不一樣了......但可怕的是，一個經過歲月沉澱的成熟男人同樣具有緻命的魅力，雖然他自大狂傲，挑三揀四，臭毛病一堆...”
餘九初輕輕笑着，描述缺點也像是一種誇獎。
他繼續說道：“而在此之前，我早就确定過自己的性向，所以，我當時想，我應該是愛上他了。”
詹小寶拖長尾音“哦”了一聲，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但緊接着問道，“那你為什麼老針對他？我還以為你跟他有過節呢！”
小時候，班級裡有男生為了吸引女生的注意力故意去欺負人家，餘九初三十好幾的人了，不會也這麼幼稚吧？
誰知餘九初下一句就是：“為了吸引他注意呗！”
詹小寶：......
誰懂啊，真碰上癫公了！
“那你跟他表白過嗎？”詹小寶很好奇。
“當然沒有，我瘋了嗎？”
“看看，那這就是你的問題了！”詹小寶宛如抓到了問題的精竅，擺出一副很懂的樣子，“你不表白，他永遠不知道你的心意，隻會把你當死對頭。”
餘九初嗤笑一聲，又悶了口啤酒，剛剛打開的那瓶已經見底了。
“真那麼容易的話，你怎麼不表白？”
“啊？”
詹小寶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在講什麼，不是在說他跟陸明逍的事嗎，怎麼扯到自己身上來了。
餘九初也不賣關子，直接點破他，“你喜歡陳旭顔對吧？”
！！！
“我...”詹小寶神色一凜，肉眼可見地慌亂了。
“我們那是營業，公司要求的！”他狡辯道。
“得了吧，”餘九初無情地戳穿他，“你可以嘴硬，但喜歡一個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眼神嗎？詹小寶從來注意過這個問題，下意識去觀察餘九初。
餘九初的眼眸犀利深邃，像是能洞穿一切，讓所有謊言都無所遁形。
在他面前沒必要說謊，詹小寶想。
“好，我承認，但我喜歡他又怎麼樣？又不犯法。”詹小寶無所謂地聳聳肩。
餘九初輕笑，“所以啊，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為什麼不表白？”
詹小寶噎了一下，思忖道，“...時機還沒成熟呢，我在等。”
餘九初深深看了他一眼，“也對，畢竟他現在并不喜歡你。”
詹小寶胸口一酸，憤憤然質問道，“你憑什麼這麼說？”
“還是看眼神啊，他看你跟看其他人完全沒區别。”
“他對我很好！”今天還給我買小蛋糕來着！
明知道是事實，詹小寶還是忍不住給自己找補。
“切，”餘九初無情戳穿，“你爸媽對你也很好，這性質能一樣嗎？”
詹小寶不吭聲了，耳邊隻剩呼呼的晚風，一顆心跟風中的秋葉一樣，一起墜落。
他突然有些惱怒地擡起頭，瞪視面前這個狠心揭露真相的人。
出于打擊報複的心理，他回敬道，“起碼我們天天在一起，吃飯在一起，睡覺在一起，還有那麼多粉絲的喜歡和祝福！你呢？單戀這麼多年，陸哥的手你都沒牽過吧！”
“嘿！”餘九初沒生氣，反到真被他逗笑了，他拿起一根肉串，毫不在意形象地用牙齒一撸，全送進嘴裡，邊嚼邊道，“果然還是個孩子，你要真跟我這麼較勁地話，那我倒要問問你，是從來沒得到更難受，還是得到了又失去更難受，嗯？”
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倆要是這麼杠下去，估計最後都得被“炮火”轟得體無完膚。
不過詹小寶還是想嘴硬一次，
“來日方長，我不信我拿不下他！”
餘九初拍拍他肩膀，“行，那就祝你馬到成功。”
靠，這家夥沒洗手，拿他衣服當免費紙巾了！詹小寶趕緊嫌棄地躲開。
過了一會兒，詹小寶又問，“九哥，那你今後打算怎麼辦？”
餘九初停頓了一會兒，才道，“不怎麼辦。”
“你不打算追他嗎？”
這次餘九初倒是很快回答，而且給出了理由——“不打算，他身邊有人了。”
“你說的是祁鹿姐嗎？”詹小寶問。
“嗯，”餘九初點點頭，輕輕阖上眼睛，感受晚風的吹拂，思緒陷入回憶，“這麼多年了，我看着他們倆從相知到相戀，分分合合好幾次，甜蜜也好，吵架也好，他眼裡始終還是隻有她。”
詹小寶震驚，一來驚訝于網上傳的绯聞裡，真的有一半是真的！二來驚訝于餘九初明知道陸明逍有喜歡的人，還暗戀人家那麼多年，并且能做到滴水不漏，讓對方絲毫察覺不到，這恒心，這毅力，真是令人五體投地！
誰能想到一個外表五大三粗、神似黑s會大佬、武力值爆表的男人會有這樣一顆敏感多情的心，是個戀愛腦啊！
餘九初繼續道，“我有預感，我之後還會看着他們再次和好，看着他們結婚，看着他們有自己的小孩，幸福美滿。而我，”他苦澀一笑，“我始終是個局外人。”
詹小寶聽着他壓抑的聲調，也不由得跟着傷感起來。暗戀的痛苦，隻有真正經曆過的人才懂......
“哎等等，”詹小寶又想起一個關鍵問題，“網上說你喜歡的是祁鹿，還追求過人家，是怎麼回事？”
“對啊，”餘九初這時候倒是承認地挺大方，“想追一個人，還要假裝追的是另一個人，夠傻B吧？但是人家祁鹿壓根兒沒搭理過我，隻拿我當朋友。”
詹小寶：。。。此時無語是我的母語。
接下來又經過一番直擊心靈的對話，詹小寶發現餘九初不僅是個戀愛腦，他簡直是純愛戰神啊！
比如陸明逍這幾天一直喝的那個黃山毛峰，是餘九初特地往返飛六個小時，花十幾萬在拍賣會上買的。但他卻說是朋友送的，還以一種極嫌棄和敷衍的态度“順手”給了陸明逍。
......
“我滴天！”詹小寶忍不住給他鼓了幾個掌，揶揄道，“哥，從現在開始，你是我唯一的哥！”
“得了吧，少貧”，餘九初隔着桌子伸手往他腦袋上敲了一下，“我祝願你以後啊，不要跟我一樣也活得像個小醜。”
詹小寶撇撇嘴，“切，才不會！”
這時一道清脆的鈴聲在寂靜的天台上響起，幾隻鳥被驚得飛走了。
是詹小寶的手機，他一看來電，顯示的是“顔顔”。
“喂？”
“喂，你去哪兒了？到處找不到你人...”
對面的人聲音聽起來迷迷糊糊的，尾音拖的很長，應該是剛睡醒。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聽到陳旭顔的聲音，詹小寶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呃，内個，我睡不着出來遛彎兒，馬上回去了。”
“哦，”陳旭顔停頓了一小會兒，大腦在消化處理信息，“那你注意安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