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為對策會是改造宿舍,正打算湊合一晚後去聯系公安,出門就對上陰着臉的能村。
然後就被提到了這個房間。
那時在警校裡手機上交了,校醫室的公安下班了,一切都由上代自主解釋清楚了。且自己這兩天安分守己沒惹事……是計劃又有什麼問題麼?上代快速推門進入:“叔叔,發生什麼事——您好?”
房間裡還站着另外一個人。
深棕色的頭發富有光澤,臉上帶着些許皺紋,身材保持的還不錯。臉上神情是與能村如出一轍的溫和,但掃視她的眼神又是淩厲的。
明顯是身居高位的人。
上代康純估計了一下,陌約四十到五十歲的樣子。這樣的人怎麼會在這裡?
她心下有了猜測,這大概就是能村叔叔找好的聯絡人了。不愧是他,居然能找來這樣的大人物——倒不如說,這樣的大人物怎麼會來當她這樣小人物的聯絡人。
她任由這人打量,同時用餘光看能村叔叔是不是緊張得變了樣。可惜她隻能看見能村低着頭,看不清神情。她遺憾地收回目光。
面前的人突然笑了。他回頭對能村說:“不錯,很沉得住氣。看上去沒什麼問題。”
“謝謝您,我的榮幸。”
上代鞠躬。
“初次見面,我現在是上代康純。”
“上代啊,你好。我的姓是白馬,未來我會是你的聯絡人,請多關照。”
“請多關照。”
上代思維漸漸沉下去。
雖說她專注于穩定身份,但是畢竟有能村叔叔在,對于警視廳内部分勢力還是有所了解。
遲疑片刻,她還是問道:“請問,是‘那個’白馬嗎?”
“哈哈,對,就是你想的那個。沒想到你知道啊。”
白馬先生和藹地點頭,像在鼓勵勇敢的小輩。上代康純看了眼能村:“能村叔叔偶然提及過,冒犯了。”
真是那個隐隐有勢頭成為下一個警視總監的白馬。上代心中驚疑,表面上卻沒有表示,隻是下意識地又看了能村一眼。
“能冒昧地問問,您為什麼會成為我的聯系人嗎?”
她不認為自己的計劃有周全或者破綻到需要一個前途光明的人為自己保駕護航。加上公安與警視廳向來激烈的矛盾,她覺得公安重新找人來牽制這位警視正的可能性還比較大。
“你的提議交上去很久了。”白馬耐心回答,“一直沒通過是因為大部分人都認為這太異想天開,不應該通過。剩下那小部分人認為其中冗雜環節太多,沒有必要通過。”
上代康純沉默。
“能村聯系到我,我看了你的内容——沒有徹底完善全的,我覺得很有趣。”白馬慢悠悠地說,“他隻說需要一個安全系數足夠高的聯系人,可沒說這個提議還沒來得及通過。我去找公安的時候正巧在開會,他們說既然我同意,就讓我來擔責。我想,先答應下來,過來看看你的實際情況再簽最後的名字。”
“那我現在通過了嗎?”
上代康純彎起眼眸。
“很不錯。”白馬對她豎起大拇指,“今天之後我就是你正式的聯絡人了,具體的今天明天我們好好聊。不過,在此之前,你的前監護人似乎還有話想和你說。”
上代康純再次看向能村。
她剛剛用盡全身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往能村身上看——說話間順勢的一撇,她發現能村的臉白的吓人。向來溫和的長輩捏着手裡薄薄的紙,紙上呈現明顯的褶皺。
等等……不會吧……
上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想起來開學上交資料中簽署了本名、被她放在最後的那一份。
能村看了眼白馬。對方向前攤手,示意他不必顧忌自己。
“今天之後我隻能以監護人的名義幹涉……不、你成年了,想來連監護人也沒有辦法。”能村上前兩步,把手裡早就不能看的紙張翻個面,用力到發白的之間捏着頂端,在上代康純面前振了振。
“但至少、能麻煩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
上代康純看着上面的白紙黑字,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她現在一半是突然被撞破的驚慌,一半是終于被撞破的輕松與釋然。
隻是還是有些不甘心。她以為自己即使不能瞞到計劃完成,至少能瞞到計劃節點前。到時候已經脫離了警察的身份,海闊天空,能村叔叔根本限制不了她——或者說想幹什麼也沒有辦法。
或許提前看看能村叔叔生氣也挺好?她沉着地擡眼,對上能村燃着怒火的雙眸。
“沒有問題。我六年前簽署了協議,加入了這個計劃。”
她聲線平和,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很好,适合出去走走。
能村凝視着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臉,手腕一轉,把紙張狠狠拍到上代康純臉上。
“白馬警視監,失陪。”
能村繞過上代康純,重重地摔上門。
上代康純平靜地注視前方,在關門聲後對事不關己的白馬露出一個平和的微笑。
“那麼我也去上課了。希望晚上還能見到您。”她聽見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