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很想抱住枕頭。可惜他左手裹着紗布,右手插着針頭,隻好遺憾地用臉在枕頭上一頓亂蹭。
“不管怎麼說——至少暫時結束了,累死了——但是感覺又欠小上代人情了。”萩原研二拖長聲音叫喊着,“唉對了,我是不是可以多休幾天?”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當然也必須是這樣。”
萩原千速拉開病房門走進來。她來得很匆忙,還穿着制服,神情急切卻被生生壓下。她對着松田陣平點頭,轉身鞠躬:“您能來看真是太榮幸了,能村先生。”
“能村教官,好久不見~”萩原研二舉起被包紮好的左手,笑着揮了揮。
“……萩原,這次你幹得很好。”
能村看似勉強地扯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萩原研二眨眨眼,就連不怎麼敏感的松田陣平都饒有興緻的挑眉。
“上代那邊現在很好,已經沒有大問題了。總之,多謝你們這次對上代的協助,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請不要客氣,直接聯系我就好。雖然我現在是個警校裡的閑人,但至少還有點面子。”能村遞出早就寫好的紙條,上面寫着聯系方式,“你的假期已經批下來了,這兩周在家裡好好休息吧。但是報告書和檢讨還是要補的,記得上班的時候帶過來。”
“……報告和檢讨?”
萩原研二疑惑,但能村沒有再回答他。簡單與松田陣平和萩原千速寒暄兩句,他起身告别。
“hagi,能村教官的車已經報廢了,完全修不了。”松田陣平抱着腦袋,幸災樂禍。
“而且這次有太多危險和違規操作,領導們說表揚和懲罰要分開。”萩原千速也是一副看戲的表情,“所以上面說你這個月的工資都賠給能村先生,當做車輛損失。别忘了給非法跟蹤和損害他人财産寫檢讨,能村先生拍闆這個算作配合調查的項款由一課來賠償。”
“所以恭喜你,至少你損失的隻是一個月工資——我聽其他長官說,能村先生那輛車隻是花在上面的錢,你三個月都不夠賠的。”萩原千速彎腰,使勁揉揉自己弟弟的頭,“不過你沒事就好。”
“……呐小陣平,你會幫我的對吧?”
“hagi,你還欠我一個月報告。千速姐要看好他。”
“喂!!!”
“你提醒了我,現在是兩個月了。”
“等等、我還受着傷唉!”
“我贊成。研二,我們家一個月的家務也交給你了。”
“姐姐,怎麼你也這樣!!”
……
能村輕手輕腳回到上代康純的病房。
在外人眼中睡了的人還醒着,指尖轉着個黑色的U盤。
“能村叔叔。”上代披着件外套靠在床頭,沒有擡頭随意招呼道。
她臉色發白,帶着無法忽略的疲憊。能村沒再坐下,他準備離開了。
“那個U盤我就先拿回去拷貝相關内容?”能村詢問。上代恍然:“啊,對,麻煩了,還請務必小心……要是驚動上面的警報程序可就麻煩了。”
“我們會盡力。”能村接過上代遞出的U盤,“你的直覺很正确,白馬警視監讓我代為表揚。”
“……是嗎,多謝。我稍後會和警視監通電話的。”
能村握緊手中的物件。那麼小一個,硌得他手心疼。
很久沒再獲得的,好不容易拿到的,即将被使用的。
“能村叔叔?”上代回神看他,“怎麼了?難道說小笠原沒能搶救過來嗎?”
“不……我聽說現在手術還算順利。”能村沉聲說,“上代,很快就要進行下一步了對嗎?”
“是。”上代挂起微笑,“這樣看來,真的很幸運。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摸到那些烏鴉的羽毛,我原本以為至少得待上一年半載。能村叔叔,很快、很快我們就能結束了。”
她話語間放得很輕,像是在說服自己。
能村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這麼多年真是辛苦你了?現在隻是前期鋪墊,這話未免也太早了。
“……有些時候我會想,要是上代康純真的存在就好了,要是我真有個哥哥就好了。但是,如果「上代康純」真的存在,那我又算什麼?”
片刻沉默後,上代開口。她頭顱低垂,昏暗燈光下輪廓形似古典油畫。
像是在祈禱,又像是在思念。
“但、當我是「上代康純」時,我又覺得有個妹妹真好,我想做很久的上代康純——如果這樣,那我是究竟誰呢?”
“……”能村嘴巴張張合合,“你就是你。”
“遇到這種傾訴誰都會這麼說的吧。”上代被逗笑了,“叔叔,你放心,很快——很快就不用糾結了。做哥哥太久,我偶爾會忘記,我是有未啊。”
“……我還是有未嗎?”她小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