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辘辘,穩穩的行駛在花都的官道上,将紛嚣擾攘全部抛諸身後。白娣盯着身邊沉睡着的面龐,心内卻無法平靜。
一會兒她醒來,該怎麼同她說呢?
臨行前最後一次見承王,是白娣把小啞巴迷暈讓人給她換裝時,發現了她身上的金絲軟甲。
那可不是一般的金絲馬甲,那是機關大師魯克所造的無價之寶,是皇帝送給承王的護身之物。承王既然把這樣的寶貝給了這丫頭,又為何非要她去冒這個險呢?
白娣想不通,遂建議承王,要不要換個人。眼下說這個,時間上确實匆促了,但若承王堅持,也不是找不着人替代。然而承王并沒有改變主意。
“收拾好了,就出發吧。”李琮栖平靜地說,“有宋忍冬在,不會有問題。”
白娣聞言,隻好“喏”聲退下。
所以現在面前這位,不僅是一起執行任務的夥伴,還可能是個祖宗。
拾月睜眼,待看清旁邊一身男裝打扮的人是美人後,不覺掃視了下周圍。
這不是在房間,這是馬車裡!
拾月不解地看向白娣,白娣咧了咧嘴,靠近拾月耳邊,低低說道:“我們要去昭國完成一個秘密任務,現在正在路上。”
“?!”拾月愕然,再次擡眼打量了下這車。
沒有經過肖清芳,沒需要任何為之費心的籌謀,不費吹灰之力,她就去往了南昭,她的心之所向。
難道這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她将在這個年紀,與母親重逢嗎?!
拾月暗自欣喜。白娣瞧着她木然的樣子,趕緊把宋忍冬叫進馬車裡來。有個能說話的人,這小姑娘的心情會不會好一點。
“昨兒個的故事沒聽夠吧…”白娣說着手臂垂下,勾指拉開了座位下的匣子,從中拿出本書來,塞到拾月手中。
“這是比較全的昭國宮廷野史,有不清楚的,就問宋忍冬。”
拾月看看美人,再看看宋忍冬。心道,他們是去執行什麼任務,路上還可以看這個?
馬車不知行了多久,反正拾月把那一本書看完,路上吃了些點心和鹵肉,又跟美人手談了幾局。
美人至今沒有說她叫什麼名字,拾月便也沒問。入夜,馬車終于停了。
下了車,拾月發現前面還有兩輛馬車,以及幾列騎兵。他們是停在了館驿外面,看來今夜是要宿在這裡了。
她之所以認出那些人是兵,是因為他們統一着裝,身配胯刀。而且,這個隊伍裡,有三皇子李晌。
皇子出行,身邊配備的都是什麼人,不言而喻。
美人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個藥箱給拾月,讓她背着。
“我現在是醫士,你是我的徒弟。” 美人小聲給拾月解釋。“ 王醫官身子不适,對南地有些水土不服,所以禮王殿下便指派了我們來。”
拾月聞言點了點頭,表示了然。美人隻解釋了一半,至于原本的王醫官,跟來是要做什麼,有何任務,美人沒說,拾月便也沒問。
問了又能如何呢,事已至此。何況去的是昭國,恰合她意。
随後他們三人就跟着前面的人,入了館内。
在馬車裡,與小啞巴手談時,白娣一直在思慮斟酌,該如何告訴她這件事,才會顯得不那麼殘忍。
之前想好的幾種說辭,在面對着那雙清澈又動人的美眸時,他是半句也說不出口。隻得等下了車,天昏地暗,他不看她時,才敢扯謊。
雖然欺騙了她,可總好過告訴她實情,讓她一路上都擔驚受怕要強得多吧。白娣在心底裡連連歎氣。
同行的人都在驿館客堂裡面坐下了,一共擺了四桌,拾月隻認得三皇子,溫長纾和那位大理寺少卿。
主子們坐一桌,貼身随從坐一桌。拾月這桌就他們三人,她得以放開了胃口,多吃了些。
拾月不能言語,但美人和宋忍冬也不講話,一頓飯吃的很悶。拾月還是從隔壁桌的閑聊中得知,他們這是在花都,明晚就可到昭國了。
一行人要去往昭國國都福京。
拾月心下蓦地有些緊張,她似是想到了什麼,放下木箸,朝宋忍冬比劃:“我們是作為使節,去昭國?”
“……因為,長升殿的案子?”
宋忍冬認真盯着拾月,随即又瞟了眼旁邊的白娣。見白娣垂了眸,他才點頭應道:“是。我們是晏國的使節。”
這件事就是因她而起,如今陰差陽錯派她來充數,拾月隻能感慨雖然世事無常,但因果循環不變。
拾月默默下了決心,要完滿的完成這次任務,不能讓兩國再起幹戈。
作為使節,該是有機會進昭國皇宮的吧。那她就有可能見到公主母親了。若在皇宮裡頭碰不到,那就在出使任務完成後,找個時機遁逃,留在昭京,這樣就萬無一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