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這人眼睛黑亮,話也不多,還伸手摸她,拾月很是不解,遂也擡起了手臂,學着李琮栖的樣子,摸上了他的臉。
不過拾月沒有多少氣力,李琮栖又長得高,所以隻是指頭尖兒碰了一碰,拾月的手臂就要垂下了。
李琮栖見狀,忙握住了她的手,又向她傾了傾身,讓拾月瘦削的小手完完全全的貼在了他的臉上。
見她身子曲着,他的另一隻手攬過了她的腰,将她稍稍提起,撐住了拾月搖搖欲墜的身子。
這一觸碰,李琮栖便就愣住了。
姑娘的整個腰身不及他的手掌長,觸感亦是硬邦邦的。他動了動手指,摩搓了幾下,愣是沒有摸出一點兒肉來。
即便看得出她現在較為孱羸,卻也沒想到,竟是瘦到了如此程度。
離開前,他還抱過她。那時的她雖也是楊柳細腰,但是年輕女子的纖細。眼下,倒像是他曾經随軍隊救助過的難民。
算起來,從她跟使團入昭,到今日,将近四十來天。這一個多月,就瘦到了皮包骨。想到她身上的軟甲都被奪了去,李琮栖意識到,替代姜婈留在山上的日子,她過得也并不好。
是他的疏忽。派她出去時,他沒交代任何人照拂她。可是,也不至于讓她挨餓吧。
李琮栖眉頭緊了緊,心中無數念頭閃過。最終,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罷了。姜婈才剛回來,于大家都很陌生,還需得适應。就别驚擾她了。
李琮栖松開了拾月的手,轉而把她摟在了懷裡。動作小心翼翼地,生怕一個不小心,懷裡的人兒就碎了。
拾月見這人半天不說話,還緊貼着自己,隻好開口問他:“你,是……”
她虛弱咽啞,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不過嘴巴挨着李琮栖的,他倒是聽清楚了。
“哥……哥?”
拾月又鳥悄地蹦出了兩個字。方才雲瑤說是她的姐姐,所以拾月理所當然就以為這人是她的哥哥。
李琮栖聞聲微一挑眉,唇角也随之勾了勾,心中仿若有蜜化了開來。
他松開拾月,擡起了她的下巴颏,看着掌中的小臉兒,此時靈台無比清明,他十分确定,這個人是他的,他要她。
兩人面對着面,呼吸相聞。李琮栖未有否認哥哥的稱呼,他也學着她,小聲地問:“知道自己是誰麼?”
拾月怔怔,剛剛姐姐告訴過她了,可那是姐姐說的。她自己,并不記得……
拾月扁嘴,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就看着李琮栖,沒有出聲。
“你叫皎皎。”李琮栖見她這副可憐模樣,心下本來還存有的一絲懷疑,也立時煙消雲散了去。他信口說來,“皎皎天上月的,皎皎。”
拾來的月亮到了他的身邊,他會讓她明亮起來。
拾月聽着,絲毫沒有憶起這兩個字與自己有關。不過她現在腦子裡想不起任何事,所以也沒理由反駁,隻是聽之任之。
李琮栖深深盯着面前幾近瘦得脫相了的小臉兒。若說在使團歸來後,得知她生死未蔔之際,他對自己的寝食難安夜不能寐尚不能想通。那麼此刻,她就在他的面前,看着她蒼白瘦削的樣子,他後悔自責,心痛難耐,隻想把一切最好的全部給她,希望她好好的。
這還有什麼不明了的。
他喜歡她啊。
因為喜歡,才會害怕失去。
母親和姑母離世後,除了皇兄,便不再有人能夠牽動他的情緒。這種牽心挂肚的感覺,真是久違了。
李琮栖眸光一沉,稍稍低了低頭,倏地在拾月唇上印了一記。完後臉不紅心不跳地道:“我們就是,這種關系。”
他要重塑拾月,讓她心裡眼裡全是他。忘掉過去那些不相幹的人,完完全全屬于他。
拾月自然不明白這是何意,她微微嘟起了唇,眨巴着好看的眼打量着李琮栖,李琮栖便就又親了一口。今後他會照看好她,讓她比在林府過得更好。
這時,門外腳步聲漸近,敲門聲響起。
雲瑤給拾月送吃食來了。她進來後,就見承王抱着拾月坐在床上,兩人的身體貼到了一起。雲瑤看清後驚得頓住了腳步,手上的托盤都差點兒沒拿穩。
怎麼回事?
李琮栖絲毫不覺自己的行為有何不妥,當然更加不怕被人看到。他瞥了眼雲瑤,說道:“放下罷。”
雲瑤不敢違令,緩步上前,放下了托盤。托盤上的瓷碗裡,裝着拾月喜歡吃的甜粥。
“我來喂她。”雲瑤用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顫抖聲音輕輕說着。
這些天,都是她在照看拾月的。
“不必。”李琮栖說,“出去吧。”
雲瑤詫然,結結巴巴地道:“那……她……”
“我來照顧。”李琮栖說着,垂眸看向拾月,柔聲說:“可以吧。”
她根本不屬于林家,林雲瑤也不是她的姐姐。無論過去如何,如今往後,她都是要留在他身邊的。
雲瑤就站在他們面前,自然注意到了承王的不尋常。她害怕拾月被他迫害,遂大着膽子提醒道:“妹妹已有多日未曾洗漱過了……”
“無妨。”李琮栖攬着拾月腰肢的手一緊,道:“我會幫她。”
“哥,哥……”拾月艱難發出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