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桉很有眼力,隻放了姜婈一個人進來。待姜婈走近,看清床上的兩人後,心下不免詫異。她早就聽聞因着上次的事情,表兄已經把這女子給送走了。
這怎麼又給弄到床上了。
不過姜婈就是姜婈,是在争風吃醋的豪門深宅裡生活的郡主,她的意外轉瞬即逝,幾乎是立時便給笑臉給掩蓋住了。
她朝李琮栖福了福身。
“王爺安好。”
“已經過了十五了,張太妃早就盼着你過去呢。”李琮栖沒頭沒尾地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拾月被他按在身前,動也動不了,眼睛也不知道該往哪裡放。有這麼個大活人在面前,還沒名沒分的,姜婈一時間也不知有些話該不該講,是以空氣瞬時靜默了片晌。
李琮栖:“葉桉,去庫房挑些翡翠珍品給阿婈帶去,張太妃喜歡翡翠。”
姜婈:“王爺,這……”
“整日憋在王府,也沒什麼事做,宮裡還能熱鬧些。”李琮栖說着,手上重心向下,掌心從拾月的手臂移到了她的手上,狀似無意地緊着她的掌心,繼續道:“後宮之中,有不少跟姑母相熟的老人,她們會照拂于你的。”
姜婈聽他把話說的這樣直白,還有什麼不懂的。她也不想在面前這女子面前跌份兒,像個被抛棄的人一樣流露出不舍和悲傷,于是斂容應道:“全聽表兄的。”
李琮栖:“若是有要緊事,就派太虛宮的小福子傳話給我,直接去見皇帝也行,自己注意着點分寸。”
姜婈:“是。表兄保重。”
從李琮栖那裡回去後,拾月坐在妝台前,看着鏡中自己的臉,回想着李琮栖下午時分同她說過的話。
他把與阿婈的關系都告知她了,當然僅僅說了他們是表兄妹,阿婈的母親是曾對他關愛有加的姑母。至于讓她去昭國替換阿婈,李琮栖并未做解釋。拾月也明白,這件事闆上釘釘,是讓她當替死鬼,他無法解釋。
如今他想要她以身相許,以他的身份地位,該也不會是為了讨她歡心。
拾月看着鏡中钗環半解的自己,擡手拔下了最後一支細钗,心道,李琮栖跟她說那句話,隻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喜歡上了她的臉。
過去她不會說話,又是扮醜易容,自然不會得他好感。如今就不一樣了,當下她不僅能開口說話,是個健全的人。還日日妝容齊整,有華衣美服珍寶首飾點綴,還有大批丫鬟使女圍繞為她精心料理一切,想不貌美都難。
現在她是一個美人了,一個除了身份以外,沒有瑕疵的人。
解下頭上飾物,拾月寬衣,進了浴房。她沒再要婢女服侍,剛剛拆頭發,還是因為早上一松為了哄她開心,特意為她盤了繁瑣的式樣,所以也隻好由一松來給她解發。
自打恢複了記憶,拾月的一些行為就無法像往日那般了。曾經她在承王身邊的地位,連婢女都不如,現今進了承王府,竟做了被服侍的主子,俨然是小人得志的姿态。
拾月覺得可憐,可笑……
她有自知之明,不願做那小醜,觊觎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拾月擡腿邁進浴盆坐定,随意地掬起一捧清水澆灑在身前,她垂眸盯向自己的身子。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李琮栖看上的,無非是她這個人,這副軀殼。如果向他示好能夠幫得了上雲瑤,那麼,也未嘗不可。
在呂平侯的小兒子朱丕約雲瑤見面的那天,拾月仔細打扮,穿紅戴綠,還拿了個團扇欲蓋彌彰,戴了方面紗就去了酒樓。
在浣劍山莊分别前,拾月與雲瑤說好,不要單獨去見朱丕。雲瑤擔心拾月被承王帶回府會生意外,是以沒過幾天,就往王府送信,告知了自己即将要在萬盛樓面見朱丕的事情。
拾月得到消息,自是不敢忽視。雲瑤雖在信箋裡并未多講要見朱丕的前因後果,但拾月猜測,肯定是林翰那關難過,所以雲瑤才不得已要見那個不想嫁的人。
李琮栖受傷的這些日子,拾月對其也算百依百順,待到雲瑤面見朱丕的日子,承王也已經能去上朝了。所以拾月出門的過程,還算順利。
瞧着一松和二柏憂心自己的模樣,拾月笑了笑,握着她們的手,柔聲道:“我必須要去這一趟。”
“這是我欠下的恩情。就算拿性命來報,我也沒有怨言。”
一松和二柏眸中驚恐:“?”
拾月之所以沒頭沒腦說得如此嚴重,不過是想讓一松和二柏給她們的主子傳個話。雲瑤的親事,自己一定會插手,并且不計後果。
如果李琮栖暫時還不想失去她這個有點姿色的新玩物,那就得幫助雲瑤毀了這門親事。
萬盛樓是晏京中頂貴的酒樓,不似全香樓那般以味道著稱,隻要有錢就能進去大飽口福。萬盛樓隻招待達官貴人,在京中沒有身份地位的,在裡面是訂不到位的。
拾月從承王府出來,自是乘坐的王府馬車,并且有一松和二柏同行。約摸過了兩盞茶的工夫兒,馬車便停在了萬盛樓的門外。
拾月推開車窗往外瞧了瞧。
到了。
她遮上面紗,按住了車内的一松和二柏,獨自下了車。